[TT AU] MiTzu - 月光 (24)

今天第二更！

        「有人嗎！」Mina不安地大聲呼喊，但她的聲音就像被丟進虛無一般，連個回音也沒有。

        她懷抱著害怕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希望能在半途發現被甩出漩渦昏倒在路邊的志效和娜璉，然而……她的願望並沒有實現。

        Mina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四周依舊是漆黑一片，周遭靜得令她心慌意亂，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些，最後她跑了起來。

        獨自一人的她開始感到絕望無力……

她並沒有志效和娜璉那般的魔力，她並沒有能夠拯救子瑜的力量，她想要拯救她……她想要保護她，但她知道她一點力量也沒有……

就連現在被困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她也無法以一己之力逃脫……

那鬱塞的心情讓她難受地想要落淚，她越是氣惱地想要抹去淚水，淚珠就越是從眼眶裡被逼出……

「請問……」

Mina被眼前突然傳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她並沒有聽見有任何人接近她的聲音，又或是自己太過沉浸在負面的情緒裡而忘記周遭的一切……她趕緊打起精神尋找聲音的來源，這才看見一個發出淡淡藍光的光點正朝她走來。

當那個光點越接近她時，出現在眼前的小女孩讓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那些光點是由她手中一朵朵發出淡藍色光芒的花所組成，在她手中用老舊的緞帶綁成一束，那孩子鮮紅色的眸子有些困惑也有些擔心地倒映著Mina的臉。

「請問……妳迷路了嗎？」小女孩又靠近了她幾步問道。

Mina的腦袋一片空白，戰戰兢兢地將雙手抱在自己胸前，難受地嚥了口口水最後才訥訥開口：「妳……看得見我嗎？」

這話似乎讓女孩更加困惑了，但她還是乖巧地點點頭，甚至用手碰了她顫抖的手背一下。

「看得見，也碰得到。」她的聲音溫柔似水，彷彿在安慰她「一切沒問題」一般。

那一刻……Mina發現自己的眼裡又盈滿淚水，只是這一次有著不同的意義。

「妳迷路了嗎？」小女孩又問了一次，但語氣裡並沒有催促的意味。

「我在找人……」Mina鼻酸地說。

「在這裡嗎？那我搞不好可以幫妳，妳要找的人長什麼樣子？」

看著她澄澈的雙眼映照著自己的模樣，一股衝動和渴切從她心口破出，Mina顫抖著握住自己的雙手，她感受到自己靈魂的鼓動，感受到自己想要見子瑜的心是多麼多麼強烈，強烈到只消輕輕碰觸便能令她流淚。

「她……比我高了半顆頭，鮮紅的眼睛，長長的黑頭髮，穿著黑色的禮服，有紅色和藍色的魔力……是我遇過最溫柔的人……」她抽抽噎噎地說著，她想要再說更多，卻發現話語全都被哽在喉頭與淚水一起又被嚥進肚子裡。

年幼的子瑜看著她，最後露出淺淺的微笑，「我知道妳要找的人在哪裡，跟我來吧。」

子瑜領著她在黑暗中慢慢行走，Mina走在她的身側心情平復許多，她目光時不時落在子瑜還有那束花身上。

Mina忍不住開口：「這些花……」

「嗯？」

「妳……喜歡這些花嗎？」

子瑜沒有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靈動的眼睛眨呀眨地望著她，隨後露出有些落寞的笑容說：「嗯，很喜歡，這也是我母親最喜歡的花。」

那笑容讓Mina心裡感到陣陣刺痛。

她希望能夠減輕這孩子的難過，她希望自己能夠告訴她……她會努力讓未來的她不再感到寂寞……

Mina緊抿著雙唇，最後她緩緩開口，有些跑調的旋律從口中流洩而出，她努力回想那古老的旋律，儘管又羞又窘但她卻不希望停下，她想要傳達自己的心情讓這孩子知道，就算笨拙……就算只能用這樣不乾脆的方式……她還是想這樣做。

子瑜一開始還沒聽清，直到她抓到那旋律裡幾個耳熟的音符後，她睜大雙眼望著身旁的Mina。

下一秒，Mina聽見子瑜的聲音傳來，溫柔清澈如泉水的嗓音包裹著她半吊子的哼聲，她想起當時子瑜與她母親最後的唱和。

曲終之際，Mina發現子瑜紅了眼眶，但堅強的她硬是沒有讓一滴淚落下。

「我沒想到會有人知道這首歌，妳唱得很棒呢。」子瑜的聲音微微顫抖，Mina聽得出她正勉力讓自己能夠表現得正常。

Mina搖搖頭，子瑜的反應讓她感到一陣鼻酸。

明明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子瑜卻似乎知道她們正走在哪條路上，只見她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雙眼直視著前方同樣毫無變化的空間。

「我只能送妳到這裡，再往前我就無法過去了。」她的語氣有些歉疚，「但是妳只要往這個方向一直走下去就會遇到妳說的那個人了。」

Mina想要謝謝她，卻發現自己不知該如何開口也不知……該如何道別。

子瑜似乎看出了她的困窘扭捏，她從手裡的花束中抽出一支花交到Mina的手中。

「沒問題的，我相信那個人也在等妳。」女孩露出溫柔的微笑，讓Mina拿著那支花的雙手因為想哭而有些顫抖，她努力撐起笑容回應女孩的話語。

「謝謝妳陪我唱歌，我很開心。」

這是年幼的子瑜在離去時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Mina按照小小子瑜指示的方向跑去，手裡的花朵似乎也傳來淡淡的溫暖。

她跑了好一段時間，但眼前的畫面依舊，她有點擔心自己是否是沿著正確的方向前進，但又害怕自己一轉換方向就會迷失在此處。

正當Mina慢下腳步遲疑地左顧右盼時，另一道聲音劃破寂靜傳進她耳裡令她心頭一緊。

「是旅行者嗎？」

那人好聽的中音溫柔如夜晚的波浪，一下一下拍打著她的耳膜。

Mina轉過身去，眼前正是她們被帶進第二段記憶裡時子瑜那像人類年齡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

「我……」

她緊張地不知該如何回應，反而是子瑜先接了話。

「迷路了嗎？」子瑜的語氣裡充滿關心。

「我……我在找人……」她給出了和剛剛一樣的答案。

「在這裡嗎？」子瑜驚訝地環顧四周，最後她露出有些沒轍的微笑說道：「如果是這裡的話我應該幫得上忙，一個人在這裡亂晃太危險了。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妳在找的人的特徵嗎？」

Mina抬頭望著已經比她高出半顆頭的子瑜點點頭，發現那鮮紅的眸子倒映著自己的身影讓她心裡又急又羞窘。

「那個人比我高上半顆頭……留著一頭黑長髮，身上也穿著黑色的禮服。她紅色的眼睛很漂亮……還有笑起來的時候……」

她想起子瑜過去對她笑著的種種畫面，不管是在沙灘上、在船上，抑或是在塔裡，那人總會對自己露出那溫柔美好的微笑，包容著她的一切，讓她的心不再難受。

「笑起來的時候？」子瑜雙手抱在胸前，歪著頭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很溫柔……」Mina小聲地回道。

子瑜開心地笑了，「是妳很喜歡的人呢。」

Mina沒有回答，但她知道自己臉上的熱度早已出賣了自己。

「我想我知道那個人在哪裡，跟我來吧。」子瑜領著她朝黑暗中走去， Mina慢慢習慣在黑暗中移動，這次她和子瑜之間的交談不多，但她時不時便會觀察走在身邊的少女……

想起在母親離世後獨自一人撐住崩塌世界的那個孩子慢慢長大，一個人來到人類世界學習狩獵，雖然這中間的過程她並不完全知道，但她能夠從眼裡帶笑的少女眼中看到一絲寂寞。

「那、那個……」為了打破沉默，Mina鼓起勇氣開口。

「嗯？」

「我……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雖然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唐突，但Mina有想要傳達給子瑜的東西。

「名字？」子瑜愣了一下，嘴角隨即扯開一抹笑容，「子瑜，叫我子瑜吧。」

當時，子瑜在得知自己名字意涵後的表情令她無法忘記，過去千百年來，除了母親之外沒有人認真對待她的名，或甚至對她被給予的名字留下一絲一毫的稱讚，她的誕生，她的存在。

她想告訴子瑜，謝謝妳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我很喜歡妳的名字。」Mina的聲音顫抖，她的眼眶因為淚水而發燙，耳根因害臊而發紅。

她看著眼前的子瑜愣愣地望著她，彷彿她剛才說出口的那句話無法被她的大腦順利地接收和理解。

當Mina以為子瑜沒聽清楚打算鼓起勇氣再說一次時，子瑜垂下眼嘴角帶笑地說了句「謝謝」。

Mina的話哽在喉嚨裡，她看見子瑜的眼角泛著淚光，讓她的心泛起陣陣酸楚。

「這是……我的母親幫我取的名字。」

那一刻，少女淚中帶笑的模樣烙印在Mina的腦海裡。

「再往前的路我就無法過去了。」到了某個定點，少女子瑜和她說了同樣的話，「但別擔心，妳只要往這個方向一直走就能見到妳說的那個人了。」

「謝謝妳送我到這裡。」Mina微微欠身向她道謝。

「對了，」子瑜像突然想到似地語氣揚起，「我也還不知道妳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這問題讓Mina愣了一下，她嚥了口口水打起精神說道：「Mina，我的名字是Mina。」

子瑜朝Mina伸出手，Mina不明所以地看著她的手，最後遲疑地握緊。

「是個好名字呢，Mina。」

那柔聲的稱讚讓Mina有些害臊不知該如何回應。

「我相信……那個人一定也是這麼認為的。」子瑜露出燦爛的微笑鬆開她的手目送她啟程，「祝妳一切順利，Mina。」

這一次在黑暗中的Mina不再迷惘，她筆直地順著少女子瑜告訴她的方向向前跑去，如果說她遇到了前兩個階段的子瑜，那麼接下來……她肯定會遇到在與她們相遇之前的那位王女大人。

她一路奔跑，過程中不聞一絲腳步聲或風聲，就連她自己的喘息也像被黑暗掩蓋一樣，周遭的黑變得越來越濃重，她皺起眉頭，發現自己似乎要花更多的力氣才能邁開步伐，而圍繞在身周的黑似乎沾黏在自己身上像要把她一併吞噬。

她緩下腳步難受地喘著氣，雖然往同一個方向前進，但她卻有種海市蜃樓的錯覺，彷彿只要她往前一步，子瑜就會離她更遠一步。

直到她因為體力不支而差點癱坐在地上時，有人從身後一把拉住她，讓Mina不自覺驚叫出聲。

「沒事吧？」

熟悉溫柔的聲音傳進Mina耳裡的同時她也發現自己正靠在一個同樣熟悉的懷抱中，Mina腦袋空白地轉頭看去，發現那位王女大人正神情嚴肅地摟著她，就怕她隨時又要落坐在地面上。

Mina因為太過吃驚而渾身僵硬地任由子瑜把她扶起，她的嘴一張一合，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人類，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子瑜面色凝重地問，邊說還邊用寶藍色的魔力包圍在Mina身上，「這黑色的物質並非人體所能抗衡的，稍有不慎便會有生命危險。」

「我……」Mina的腦袋混亂，她一邊想要回應子瑜的叮嚀，一邊還處在見到子瑜的慌亂之中。

見她心情紊亂，子瑜以為她在擔心自己是否會因此受到傷害，於是她往前湊近，覆著Mina的手溫柔地說：「別擔心，現在有我的魔力護著，這些東西傷不了妳。」

「……謝謝。」這是Mina最後所能擠出的唯一一句話。

「妳迷路了嗎？」

Mina看著那再熟悉不過的臉搖搖頭，鼓起勇氣說：「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子瑜的表情有些錯愕，她環顧四週不可置信地問，「在這種地方嗎？」

Mina不作聲地點點頭。

子瑜看看Mina，又看看周遭的景色，拿她沒轍的苦笑浮現在子瑜臉上，「有沒有人跟妳說過妳很亂來呢？」

只有一個人這樣對她說過。

在那幅畫裡，兩人面對面吸血的時後，子瑜擁抱著她這樣說過。

「只有妳這樣說過……」Mina小聲地反駁，覺得臉有些燙。

但這裡的子瑜似乎誤會了她的意思，她有些慌張地回應：「啊，不是不好的意思，倒不如說……那樣的冒險精神看起來很帥氣呢。」

話才剛落她又馬上補充，雖然語氣輕鬆但話裡的關心只增不減，「不過，這裡對妳來說還是太危險了，我不能放妳自己一個人。」

那模樣讓Mina想起子瑜在畫裡面對她時的模樣，她常常露出這樣的表情，讓Mina既懷念又有些想哭。

「我們一起走，兩個人一起找的話肯定也會比較快吧，嗯？」子瑜臉上的苦笑換成她最常出現的溫柔笑容，Mina忍住欲哭的衝點別開臉點點頭。

「可以告訴我妳要找的那個人的長相嗎？」子瑜走在她身旁問。

Mina看著眼前的子瑜，那個和記憶中如出一轍的模樣，那個將永遠銘刻在她心上的模樣。

她心裡滿盈著暖意緩緩開口：「那個人有著美麗烏黑的長髮，鮮紅的眼睛像紅色的月亮般明亮，她有吸血鬼和妖精的魔力，那兩股魔力在她手中非常非常地美麗，啊，那人有時候也很欠揍，但其實一直都很為我著想……，還有……」

「還有？」

「我最喜歡她笑起來的模樣，非常地溫柔，非常地漂亮。」Mina綻開燦爛的笑容。

子瑜出神地看著Mina的笑容，半掩著嘴笑了出來。

「是很重要的人呢。」子瑜柔聲笑道。

「嗯，是最重要的人。」Mina點頭應和。

子瑜的眼神溫柔地望向遠處再落回Mina身上，「我知道妳要找的人在哪裡了，我們走吧。」

Mina跟著她的腳步一路朝深處前進，多虧有了子瑜的保護，接下來的這段路她走得輕鬆許多，直到子瑜像剛才一樣停在一個定點時，她也給出和前兩位一樣的回應。

「我只能送妳到這裡了。前面的路我無法繼續跟去，但……」她重新匯聚起寶藍色的魔力加強Mina身上的防護，「這股魔力能夠陪著妳找到妳要找的人，所以無須擔心。」

Mina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她，在離開的最後一刻她鼓起勇氣開口。

「妳有曾經想過……不想要這股藍色的魔力嗎？」

她想起太多太多這個世界對子瑜充滿惡意的過往，想起她的痛苦和淚水，想起她的忍氣吞聲和退讓……

如果真的有如果，子瑜曾經有這樣想過嗎？

子瑜愣愣地看著她，似乎從沒想過會被問到這樣的問題。

最後她露出淺淺的笑容走近Mina，捧著她的雙手，彷彿要將她的真心掏出來一般真摯地說：「一次也沒有。」

「畢竟……這是我的母親給予我的……最後的禮物。不管這一生能夠再重來多少次，我肯定都希望這份魔力一直陪在我身邊。少了這個魔力的話，我也不會再是我了。」

子瑜眼裡噙著淚，笑著把Mina臉上的淚痕抹去。

「這是我的真心話。」

子瑜溫柔地捧著她的臉對她說出最後的話語，「去吧，我相信……那個人一直都在等著妳。」

        當Mina一邊奔跑一邊抹去臉上的淚水時，她看見子瑜指引的方向盡頭亮起一道刺眼的光芒，她激動地加快速度往前奔去，直到撞上那光芒的瞬間，她進入了一處全白的空間裡。

        唯一不同的是，空間的正中央漂浮著一顆透明的球體，而裡頭正關著沉睡中的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