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zu - 太陽雨 (1)

這篇原本是放在【子瑜生日祭】的其中一篇，
但以單一篇的短篇來說寫得太長了所以只好抽出來改成分篇更新XD"

如上一篇公告說的，這陣子將以AU的作品為主（也謝謝大家的留言和鼓勵QQ）
會一邊磨自己的手感一邊慢慢補上預計要出的番外和其他短篇，
篇幅長一點的作品也會在這個週末開始更新(๑•̀ㅂ•́)و✧



＊＊＊＊＊

        雨聲淅瀝，周子瑜高舉書包過頭，白淨的制服襯衫和靛色百褶裙被雨水溽溼，她在雨中狂奔，貼著肌膚的溼黏感讓她感到不適。

此刻艷陽高掛，地上每攤水窪在被雨水攪亂的同時刺出的光線令她不禁瞇細雙眼，眼角餘光瞥見前方一處鳥居，她跨著大步越過水窪爬上石階，總算找到一處神社得以短暫落腳。

她在賽錢箱旁擰著吸飽雨水又沉又重的百褶裙，書包承接大部分的雨水早已像個濕淋淋的黑豆腐被擱在一旁。

今天是她第一次到到這附近來，社會科的作業要他們對特定商家或產業進行採訪，她選擇了日漸稀少的傳統雜貨店作為題目，誰知道剛採訪完第三間店拎著冰棒離開後便下起雨來，還是少見的太陽雨。

她對著賽錢箱後方散發著古老氣息的拜殿雙手合十，接著從溼黏的口袋裡摸出自己僅剩的一枚百元銅板丟進賽錢箱裡，搖響鈴噹後啪啪兩聲向裡頭的神明知會一聲自己將在這裡躲雨的事。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參拜的順序是否正確，但就是對神明善盡告知義務罷了。她一屁股坐在賽錢箱旁，從書包裡拿出雜貨店的塑膠袋，把裡頭的可爾必思冰棒拆開來塞進嘴裡含著舔著。

雨還在下，太陽依舊高高在上，神社四周靜得只聽得見雨聲。

叮鈴叮鈴──

「嗯？」

子瑜抬起頭，明明聽見了什麼但眼前一個人也沒有？

叮鈴叮鈴──

鈴聲漸弱，突然一陣大風襲來，將神社周遭的林木吹得沙沙作響，明明沒有半片烏雲遮蔽陽光，但子瑜覺得此時此刻的神社添了點陰沉之氣。

她摸摸口袋，已經沒有多餘的錢能夠投進箱子裡祈願，她默默閉上眼雙手合十，希望剛才的百元硬幣還有點額度可以讓她祈禱第二次。

當她重新睜開眼睛時，鳥居前方的坡道出現了一批身穿奇裝異服的隊伍，所有人都戴著狐狸面具不作聲地走著，在雨中如入無人之境。

明明是大白天但走在前方的幾個人提著燈籠，一名穿著白無垢的女子走在隊伍中央，姿態端莊大度，微微頷首，隨提燈者步步向前，在她身後有人替她撐起紅傘遮風避雨，像侍者的男男女女跟在隊伍後方，甚至還有幾個孩子頑皮地在後頭跑跳。

狐狸娶親？子瑜腦中馬上浮現這個念頭。

她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摀著嘴靜靜等待隊伍離開。

然而隊伍走得緩慢，當女子經過鳥居時，子瑜因為身體濕透加上吹了風，禁不住打了個小噴嚏。

下個瞬間，她便感受到一道銳利的視線刺向自己，一抬頭便發現女子臉上的狐狸面具正對著自己，子瑜臉色鐵青著想要說些什麼，但女子的頭馬上就扳正回去，隨著隊伍繼續前進，直至消失在雨中。

雨還在繼續下著。

子瑜深深嘆了口氣，她雖然喜歡雨天，但那樣的喜歡建立在「身在室內」的大前提上，光是想到要在外頭被弄得全身濕透就讓一點也不樂見下雨出門這件事。而且……她想起剛剛被奇怪的女人盯著的畫面便不寒而慄，她搖搖頭看著天上飄下的雨，希望雨能快點停，她一點也不想多在這裡停留半分。

        不知道過了多久，子瑜滑著手機打發時間，氣象預報說今天的太陽雨會持續到下午兩點半，如果預報準確的話……她只要再被困個十分鐘就可以脫離了。

        她抬頭看著雨在屋簷滴滴答答地落，心裡想著若不是剛才遇到那奇怪的光景，就這麼在這裡稍微休息一下也不賴。

        下一秒，她的視線驟然被一團白影佔據！

        她被自己的呼吸嗆到，嚇得手腳並用向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後腦撞上拜殿旁的門柱她才放棄繼續把身子往後塞去。

        「妳這該死的人類！」

一隻長著毛與利爪的大手悚然掐住子瑜的臉，野獸的腥臭味填滿她的鼻腔，她嗆咳幾聲，卻被妖怪般的大手壓迫得更緊，她從眼皮間的縫隙看見一頭巨大的狐狸，那東西眼裡閃著腥紅的光芒，血盆大口滴出熱燙的唾液，子瑜臉色蒼白，痛苦地敲打巨狐，就怕再晚個幾步自己的腦骨會應聲碎裂。

        「姥姥，住手。妳會殺了她的。」一道柔韌的女聲劃破空氣，轉瞬間子瑜看見一名身穿白無垢的女子翩然擋在她和巨狐之間，她腦中浮現剛才在雨中那名盯著自己的女子的身影。

不知道那女子有什麼魔力，巨狐心不甘情不願地在她的勸說下退下，這才讓子瑜脫離險境。

        子瑜跪在地上咳著，沁涼的水氣大口大口地送進肺裡，又痛又難受，讓她嗆出了眼淚，好不容易才顫巍巍地支起身子，臉色白紙一片不見血色。

方才的巨狐早已不見蹤影，眼下只有那名女子和一位佝僂拄著拐杖的老嫗，但不一樣的是……老嫗身上長著狐狸的耳朵和尾巴。

        「就是這傢伙！就是這傢伙毀了結界、招來厄運，所以御津倉那群該死的狐狸才會在那麼多人面前羞辱我們！」拐杖叩叩叩地敲響地面，老嫗朝著子瑜的方向怒目而視，但對於她所指控的內容子瑜壓根兒沒有頭緒。

        「姥姥，冷靜點，或許跟這個人根本沒有關係。」女子的聲音冷靜清冽如山泉，和暴跳如雷的老嫗形成強烈對比。

但對於女子的說詞老嫗可說是半點退讓也無，她呸了一口，用拐杖指著女子的手大喊：「沒有關係？妳自己看看妳手裡的紅線牽著誰就知道有沒有關係了！」

聞言，女子垂下頭去盯著手看了許久，臉色益發凝重，而一旁的老嫗雖然證實了自己所言不假，但怒火依舊未消，轉頭就用那拐杖咚咚咚地敲著子瑜的頭。

「就妳這毫無用處的人類壞了我們家的好事！妳可知道這次聯姻破局會給我們一族帶來怎樣的災難嗎！」

老嫗講的所有事情在子瑜聽來完全是一頭霧水，她倉皇地護著自己的頭，戰戰兢兢地回：「什、什麼……？」

「姥姥，就算真是如此，也與她無關，只是個意外。」女子的聲音再次橫亙在老嫗與子瑜之間，儘管她的臉色嚴肅，但話裡不容質疑的態度仍成功嚇阻老嫗繼續朝子瑜撒氣的衝動。

「但、南大人……」老嫗似是想再說些什麼，但知道自家大人話裡的意思便是要讓這件事到此為止，便努著嘴瞪了子瑜一眼乖乖退至女子身後。

「人類。」女子朝前走近幾步，端莊高雅之姿下帶著不言而喻的威嚴，讓子瑜不自覺正襟危坐不敢吭聲。

「我是這座神社的神。今天妳所遇之事出了鳥居後便會從妳的記憶裡消失，快離開吧。」

子瑜屏著氣息快速點點頭，慌慌張張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大步奔向鳥居，臨走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朝女子深深鞠躬才又再次邁開步伐。

然而當子瑜正要跨越鳥居時，一道屏障硬生生把她擋在裡頭？

她困惑地左右張望，明明看不見任何東西卻無法出去？

女子與老嫗注意到異相，紛紛踩著步伐來到鳥居前。

「我、我出不去……」就怕讓人以為是自己在裝神弄鬼，子瑜膽戰心驚地趕緊解釋。

「鳥居的結界……變了。」老嫗不敢置信地看著低頭確認結界的女子，訥訥地接著說下去：「除了被這人類弄壞的那個結界之外，神社周遭的結界也有被動過的跡象。」

女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子瑜不知道她注視的究竟是何物，但她猜想或許是老嫗剛才提到過的「紅線」吧？

只見她轉身面向神社，深吸一口氣後大手一揮，一陣強風襲來向要席捲整座神社一般將其團團包圍，掛在鳥居及周遭古樹的符印劇烈晃蕩，然而過沒多久便消停下來。

「我已把結界重新擺正，妳再試試看。」她對子瑜說。

子瑜再試了一次，仍然被不知名的力量給彈回去。

女子沉吟幾聲對子瑜說道：「妳無法通過鳥居大概是因為結界被破壞後妳我的紅線被牽繫在一起的緣故，這東西……並不如一般的紅線那樣簡單，然而就算是一般的紅線短時間內也無法輕易斷開，現在又是非常時期，輕率地斷開紅線恐怕只會讓妳遭逢不測。」

儘管女子認真地向她解釋箇中緣由，但子瑜還是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到底破壞了什麼？為什麼無法離開這裡？她們口中說的「紅線」和她有什麼關係？

看出子瑜眼裡的迷惘，女子的心情五味雜陳，淡淡嘆了口氣對子瑜說：「請隨我來，我們到裡頭去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