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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Tzu - 長夜漫漫 (55)

        整個暑假子瑜除了寫寫暑假作業、和Gucci玩還有練舞之外,她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被Jelly社的成員給占滿了。
這完全是她始料未及的結果。
        「子瑜!明天早上到傑特大道集合哦,大家一起去遊樂場吧!」這是總是直接約時間地點然後也不確認成員到底有沒有空的娜璉傳來的訊息。
        「子瑜,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吃飯,我們發現了很好吃的店哦!」這是Momo傳來的。Momo的訊息幾乎都跟飯局有關,她和Sana還有定延常常會到處去開發新店。
        「大家一起去看電影吧!《太陽與梔子花》的女主角新拍的那一部評價很好耶。」來自志效或彩瑛的邀約通常都跟電影或畫展有關。
        「我這裡有音樂會的門票,有人要一起去嗎?」在校外的管弦樂團負責鋼琴伴奏的多賢偶爾會拿著音樂會的門票問她們。
        這些邀約通常都是成員們丟到Jelly社的群組裡把大家一起拖出去的,光是這些行程就消耗掉子瑜快一半的暑假了
        唯有Mina會在她們倆私底下的聊天室問。
        「子瑜,今天要一起去散步嗎?跟Ray還有Gucci一起。」
        合宿回來後每天傍晚四點半左右,子瑜總會替Gucci綁上牽繩,在聊天室和Mina說一聲後就出門了。兩人會在Mina家附近的社區公園碰面,雖然是社區公園但佔地也不小,光是慢慢走繞完整座公園就要花掉她們三十分鐘的時間,足夠讓GucciRay玩得不亦樂乎,之後她們會坐在公園長椅上休息一下聊個天──儘管她們每個晚上都還會通電話,但她們也同樣珍惜能見面聊天的時光,畢竟暑假能見面時間不比上學──之後子瑜送Mina回家之後才會和Gucci慢慢散步回去。
        每次見面時,Mina總會準備她親手做的小東西帶來給子瑜品嘗,為了能夠實現「親手做便當給子瑜吃」這個承諾,Mina帶給子瑜的食物也算是在試探子瑜的口味──雖然她自己也還在精進廚藝的階段,但早點知道總是好事,對吧?
        「今天的味道怎麼樣?」Mina滿心期待地睜著大大的眼睛,等待子瑜的回應。
        今天她做了蘆筍蛋捲跟炸雞塊,雖然媽媽有在旁邊指導,她把蛋皮弄破、雞塊炸焦了而重炸一次,但她還是好好地把這兩道菜裝在便當盒裡帶來了。
        子瑜細細品嘗著,儘管好幾次都跟姐姐說不用麻煩了,但Mina還是堅持一定要成功地做出便當給她,所以她就這樣每天都會吃到Mina親手準備的料理。
        春捲皮跟蛋皮很好地跟包在裡頭的蘆筍結合在一起,醬汁也調得很不錯,炸雞塊雖然因為炸太久而變柴,也吸了點油但不至於影響口感。
她露出微笑:「嗯,我覺得很好吃。」然後再補上一句:「不過炸雞似乎炸得久了一點,但我還是覺得滿好吃的。」
Mina唯一的苦惱就是……子瑜雖然都會按照她的要求給她意見,但她沒有一次說出「不好吃」這句話。明明Mina對這些料理一點自信也沒有,但子瑜總是說著好吃好吃,這樣豈不是會助長她無謂的信心嗎,Mina心想,儘管她還是每一次都為子瑜的「很好吃」還有吃得一乾二淨的便當盒感到欣喜。
察覺到Mina心思的子瑜特別將空空如也的便當盒攤開在Mina面前:「姐姐真的做得很好吃了,要不然我不會吃得這麼乾淨哦。」她笑著說。
Mina半信半疑地拿走便當盒,假裝不太服氣地說:「誰叫子瑜是溫柔的孩子嘛。」
「今天蛋皮煎破好幾次,最後才趕在出來前完成的。還有雞塊也炸焦或炸生了好多次。」Mina看著手裡的便當盒,嘟著嘴小小地抱怨自己的笨手笨腳。
子瑜默默地看著Mina,然後微笑著拉拉姐姐的衣服說:「不然,下次我跟姐姐一起做吧。之前我生病的時候不是約好了嗎?姐姐做的試作品我都要吃光光。」
「不、不行。」一聽見子瑜要吃自己的失敗品,追求完美的Mina完全不想退讓──儘管她已經在子瑜面前沒有「追求完美」這個形象了。
「為什麼?」沒想到那麼快就被拒絕了,子瑜反問。
「就是……感覺……」Mina抱著手裡的便當盒支支吾吾地說:「因為是要做給子瑜吃的,先被妳看到的話,不、不就沒有驚喜了嗎?而且我還沒準備好……」
子瑜噗哧一笑,拉著姐姐放在便當盒上的手說:「姐姐又說『還沒準備好』這種話了,明明已經比我厲害一百倍了嘛,我大概只會煎蛋吧……」子瑜難為情地搔搔頭,因為她知道自己搞不好連煎蛋都有困難,「而且,姐姐做的每個東西不管味道怎麼樣我都想吃吃看,因為是姐姐特地為我做的呀。」
「但是……」Mina雖然因為子瑜的話而有點動搖,但還是沒有輕易妥協,只不過……看著妹妹睜著靈動的雙眼看向自己的模樣,如果子瑜有狗耳朵和狗尾巴的話,她總覺得自己似乎能看見那對耳朵因為期待高高地豎起,尾巴開心地左右搖晃。
「……好吧。」Mina嘆了口氣說,但她的嘴角卻隱藏不住笑意。
「但要答應我,不能只說『好吃』哦!」Mina義正詞嚴地提醒她。
「真的好吃也不行嗎……」子瑜嘟著嘴假裝不服氣地說。
子瑜的模樣反而也把Mina給逗笑了,她戳戳她可愛的小酒窩邊說:「當然可以啊,畢竟是要給子瑜吃的嘛~但還是想要聽到子瑜的評語嘛,這樣我之後就能做得更好了。」
「評語我也有給哦。」子瑜補充。
這倒不是謊話,每次在說完「好吃」之餘,子瑜都會因為惦記Mina的要求而絞盡腦汁想出一些較為實際且不重複的評語,這些Mina當然知道,只是……她只是不相信自己怎麼可能每次都得到子瑜「好吃」的稱讚而在鬧彆扭而已。
Gucci。」子瑜拍拍她的大腿,和Ray一起走回長椅附近的Gucci馬上靈巧地跳上去安坐著,Mina笑著和子瑜一起摸摸他的頭,Ray也隨後跳上長椅蹭蹭他的主人撒嬌,子瑜也雀躍地伸手摸摸Ray聽他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她們看看手錶,已經差不多要到兩家用晚餐的時間了,於是她們把牽繩重新綁回GucciRay的項圈上,子瑜就這樣和Mina一起散步回家,同時也約好明天下午去Mina家做料理。

        那天散步回去之後,Mina就有跟媽媽幸子提起子瑜明天要來家裡一起做料理這件事,本來就好客的媽媽馬上開心地從櫃子裡翻出備用的圍裙,一直拉著Mina問跟子瑜有關的事。這也不是媽媽第一次跟子瑜見面,子瑜來家裡作客的時候偶爾也會有機會跟幸子聊天,更遑論Mina這陣子最常提到的人就是子瑜了,幸子對於這個有禮又得體的溫柔孩子相當喜歡。能像這樣一起做一件事完全是第一次,所以對於子瑜相當有好感的幸子會這麼興奮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要不是Mina叫媽媽稍微冷靜一點,估計今晚因為這個邀約而睡不著覺的不是子瑜和Mina,反而是媽媽幸子了。
        所以當天下午子瑜一抵達Mina家時,出來應門的不是Mina而是幸子完全讓她嚇了一大跳。
        「幸、幸子阿姨您好。」子瑜第一次見到Mina媽媽時,幸子就笑著跟她說直接叫她「幸子阿姨」就好,當時幸子的笑容子瑜還記憶猶新,因為,那個溫柔的笑容讓她想到Mina
        「媽媽,是子瑜嗎?」這時Mina才匆匆從廚房的方向走出來,綁著馬尾、穿上圍裙、簡單的素色T恤和牛仔褲,光是這樣就讓子瑜不禁看得出神,要不是Mina出聲喊她,她可能還沒來得及回神。
        領著子瑜走進屋裡後幸子江準備好的圍裙還有髮圈交給她:「來,這個圍裙是子瑜的。」
        子瑜今天的打扮和Mina差不多,考量到便利性,果然還是T恤和牛仔褲最方便了。子瑜乖乖把圍裙綁上,然後熟練地紮起馬尾,一旁的Mina只是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妹妹動作,著裝好的子瑜看姐姐站在一旁毫無反應,馬上在她面前揮揮手:「姐姐,妳不舒服嗎?」
        「咦、啊,不是。」剛回過神的Mina尷尬地笑了笑:「只是覺得好久沒有看到子瑜綁馬尾的樣子了,上次是運動會的時候嘛。」
        「的確是不太常綁呢。」子瑜細想一下,自己雖然不討厭綁馬尾,但真正紮起來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到底是為什麼她其實也不太明白。
        「姐姐就滿常綁的,我覺得很好看哦。」子瑜笑彎了眼,想起自己與Mina第一次見面時她也綁著馬尾,之後在做期末表演的練習時也都會綁起來,看在子瑜眼裡相當可愛。
        「是、是嗎?」Mina害羞地摸摸現在綁著的馬尾,在媽媽面前被妹妹稱讚這件事讓她覺得比平常更加難為情了。
        「都準備好了嗎?」但幸子似乎沒注意到子瑜和Mina之間可愛的對話,確定兩人都穿好圍裙、綁好頭髮之後,她便將今天的便當菜色公布出來。
        她今天要教兩人的是日式便當裡常見的幾道菜,基本款的玉子燒、炸雞塊、鮪魚拌青椒跟高麗菜捲。
        從最簡單的鮪魚拌青椒開始,幸子從洗菜、切菜到拌菜都看著她們替她們把關,就連送進微波爐這件事也讓她不敢大意,兩人各自做著各自的那一份,所以當最簡單的一道料理完成之後──大概花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子瑜和Mina臉上的喜悅完全溢於言表,也讓幸子相當有成就感。這道菜她還沒教過Mina,因為Mina從第一天要求向她學做菜開始就從相對難的燉肉做起,雖然那次做得不難吃,但似乎沒有達到Mina的標準,讓她有點沮喪,所以從那天起幸子就偷偷替她降低難度做些比較簡單的菜色,像炒青菜等等。
不過蛋料理一直是Mina的罩門,玉子燒她到現在也還沒成功過,所以幸子才想著剛好子瑜一起來做──不管成功與否──都可以讓Mina有另一個可以借鏡的範本。
「我吃吃看。」子瑜開心地拿起Mina那份料理,Mina都還來不及阻止她子瑜就用幸子給她的試吃筷吃了一口。
「怎、怎麼樣?」雖然知道這道料理基本上是零失誤,但她是第一次讓子瑜在她做完菜之後馬上試吃她做的東西,就算到了現在她還是沒有把握。
一聽見Mina的詢問,子瑜微笑著把嘴裡的東西滿足地嚼一嚼吞下去:「好吃。」
聞言,Mina臉微微一紅,嘴角也忍不住揚起,小聲地說著「我也吃吃看」就從子瑜手中接過小碗嚐了一口。
「……好吃。」她盯著那道菜露出滿意的微笑,子瑜和幸子也都露出「妳看吧」的表情鼓勵她。
接下來的高麗菜捲和炸雞塊在幸子的協助之下也還算順利地過關斬將,雖然形狀不比外面賣的漂亮,但子瑜和Mina都自覺已經盡力了。
最後一道菜是Mina的惡夢──玉子燒。幸子明顯感覺到Mina皺起眉頭,滿臉的決絕之色讓她忍不住笑了。既是自己最不拿手的菜,又是在自己最親近的妹妹面前表現,這樣的掙扎完全可以想見。
幸子先簡單示範了一次她拿手的甜玉子燒──也是Mina很喜歡的一道菜。由於與高湯玉子燒的作法大同小異,所以她先做甜的,高湯口味再由孩子們去做,但這次因為兩人想嘗試也想吃兩種不同的口味,所以協調之下,Mina打算做甜的,子瑜做鹹的。
早已在家偷偷挑戰多次的Mina自然比子瑜上手的快,從打蛋、攪拌、調味都相當俐落,但玉子燒重點就在於要怎麼疊出漂亮的形狀,這才是每次都讓Mina懊惱不已的環節,而現在有子瑜在身邊,她更戰戰兢兢地想要完美呈現這一次的玉子燒,就連站在她身後的幸子也緊張地交握雙手。
第一次翻面、淋第二面蛋汁、第二次翻面、淋第三次蛋汁……,整個過程裡Mina都屏息著小心維持蛋的形狀,那緊繃的感覺就連在一旁的子瑜也明顯感受到了。
由於幸子阿姨剛剛偷偷跟她說了這道菜是姐姐最不拿手的一道,所以子瑜在備料之餘也一直用餘光偷偷觀察姐姐的狀況,看到她專注翻面和放蛋液的模樣讓子瑜露出溫柔的微笑,特別是她從Mina的行動裡一再意識到「這是要做給子瑜吃的」這樣的訊息,要她怎麼能不被喜悅圍繞呢。
成功翻下最後一面蛋皮時,Mina顫抖地將形狀漂亮的玉子燒放在盤子裡:「媽、媽媽!」就連幸子也陪她拖著盤子歡呼。
「子瑜、子瑜!快吃吃看。」這一次不等子瑜動作,Mina馬上端著盤子湊到她面前。只見她用自己的筷子夾了一塊玉子燒到子瑜嘴邊,子瑜淺淺一笑,低下頭就把那一小塊玉子燒咬進嘴裡,溫潤甜美的味道自舌尖漫開,甜而不膩且令人沉醉,就算她早已對Mina說了幾百次「好吃」,她也樂意在未來的每一次都這樣對她說。
「真的很好吃。」子瑜接過Mina手中的筷子再吃了一口,Mina笑逐顏開的模樣也讓子瑜心底暖成一片,她反過來夾了一小塊玉子燒遞到Mina嘴前:「姐姐,吃吃看。」有點得意的口吻彷彿那個玉子燒是她做的一樣,讓Mina微微一愣後馬上就被子瑜逗笑了。
「很推薦?」她問。
「超好吃。」也不跟姐姐拐彎抹角,子瑜單刀直入地稱讚,手裡的筷子也往前動了動,催促Mina快點吃吃看。
Mina笑著將那一塊玉子燒放進嘴裡,果然子瑜沒有騙她,不管是味道、色澤還是外型都是讓她滿意的成品,連她自己也難掩笑容地對子瑜說:「很好吃。」
「對吧。」子瑜開心地說。
幸子看著眼前這一幕覺得甚感欣慰,畢竟她是了解自己的女兒的,總是在人後默默努力只為了在人前展現完美的一面,這樣的孩子相當不習慣讓人看到自己失敗或苦苦練習的模樣,但現在……有個孩子和她親近到能夠這樣接納她的各式各樣的面貌,幸子為自己的孩子感到高興。
那天結束後,幸子替子瑜把今天做的料理裝在便當盒裡,至於Mina做的部分,子瑜則在她們家就默默吃完了,一點也不剩。
分開前,子瑜不斷彎著腰鞠躬對幸子道謝,讓幸子忍不住跑過去抱抱這可愛的孩子,要不是Mina趕緊把妹妹跟媽媽分開,她怕子瑜會被媽媽留下來到晚餐結束都還無法脫身,於是她趕快把子瑜帶到家門口送行。
「今天我玩得很開心哦,謝謝姐姐。再幫我跟幸子阿姨說聲謝謝。」子瑜笑彎了眼,可愛的酒窩也因此綻放。
「我才要說謝謝呢……」Mina難為情地搔搔頭:「子瑜真的把我做的東西都吃光光了。」光是這一點,就讓她的心被喜悅給滿盈。
「就說了好吃才會吃光的嘛。」子瑜笑著說:「明天要一起去散步嗎?」
Mina眼睛一亮,點點頭:「嗯嗯,同一個時間老地方見。」
明明這段日子兩人每天都會帶著愛犬去散步,卻總都會再問上一次,如果這件事被幸子知道了可能也會笑她們倆都已經這麼親近了在這方面卻還是那麼客氣吧。
送走子瑜後,Mina回到廚房清洗今天用過的鍋碗瓢盆,而幸子也早已換上輕便的家居服回到廚房。
「是個可愛的孩子呢。」幸子笑吟吟地對正在洗碗的Mina說。
「是啊,又體貼又可靠,是很棒的孩子哦。」Mina有點驕傲地補充,讓站在一旁的媽媽噗哧一笑。
「看妳們感情這麼好,媽媽覺得很開心呢。」幸子欣慰地接下去。
聽見媽媽對她們的評論,Mina先是一愣,然後臉微微一紅:「這、這種事看得出來嗎?」
「當然呀,我可是妳媽媽呢。」幸子抬頭挺胸地表示。
雖然她覺得自己和子瑜的感情好,但也就僅止於此而已,從來沒有一個人明確地對她說「妳跟子瑜的感情真好」這樣的話,特別是像這樣被最親近的家人點出來更讓她覺得害羞不已。
明明……明明才認識半年左右的時間,能像這樣和子瑜相處完全是她始料未及的。她自知自己是個怕生內向的人,要不是一開始有SanaMomo還有Jelly社的陪伴,自己剛開始上學肯定也會孤單好一陣子吧。
  像這樣,新的一年有了新的邂逅,生活被不可思議地闖入、不可思議地與某個人的人生交會,不可思議地……產生新的羈絆,這麼多的不可思議,讓她更加珍惜與子瑜之間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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