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姐 AU】MiTzu - Stuck on You (23)

Mina不確定「風平浪靜」這樣的字眼適不適用於她們身上。

接吻過後的日子……最初，她本焦急地想著自己是否該有所表示，是否該將她那還未明朗的感情告訴子瑜，將那些渾沌且充滿了渣滓的心思與情感攤在她面前會為她們帶來什麼後果？

過去她曾和朋友們開玩笑地親吻過，但所有人都知道是玩笑，事後自然也沒有人把那件事當真，她們還是像平常一樣，那個吻只不過是被風吹落在肩上的落葉，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但子瑜的吻不一樣。

就算她再怎麼遲鈍……她都能感覺到差別。

那吻裡藏著小心翼翼、珍惜呵護、惶恐不安……就算只是雙唇相交她也能感受到子瑜的顫抖，她唇上的溫度高得燙人，彷彿那份心意早成了炙人的烙鐵，但她們不顧灼得遍體麟傷的風險……倚靠著彼此唇停留到最後一刻。

同性、情同姐妹的夥伴、接吻……這些並不是她短短的人生中曾考慮過的。

但她清楚地意識到……在與子瑜接吻的當下，她甚至沒有感到一絲厭惡。

她的確震驚、的確心慌意亂，但「把子瑜推開」從來不曾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儘管內心的拉扯並未完全散去，Mina也寧願讓內心的她去體會那些掙扎苦惱背後的含意……只要扯開那些迷惘，她便有勇氣告訴子瑜自己的心情。

但如果要她再經歷一次當時那種感覺像要失去子瑜的情況，她怎麼樣都不會願意。

只是……她曾經有過好幾次在恍惚間感覺自己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她們還未變得如此綁手綁腳、戰戰兢兢的單純過去。

子瑜還是她的妹妹，就算對她有過許許多多心動的時刻，她也總有辦法一笑置之，大方和粉絲們提到如果要交往的話會選擇子瑜當對象。

但當那些心動越來越真實，那些幸福和渴望流進她的血液裡、充滿她的呼吸，她害怕了。

她在電視劇裡看過無數次這樣的戲碼，儘管主演們並非同性……但那些情不自禁愛上好友和害怕兩人友情或甚至其他關係連帶崩壞的苦苦掙扎常令她有不少想法。

她欣羨承擔無數壓力，卻仍在思量過後選擇對方的愛情。

看著那些劇的時候，她從不害怕把自己帶入角色去選擇，隔了層螢幕……就連選擇的結果也變得不那麼強烈，但迎來好結局的喜悅卻不會因此而減少，是輕鬆愉悅的參與。

但現實不是那樣的。

在這份情感上，所謂的「好結局」又是什麼？

對TWICE來說的好結局，對她和對子瑜來說是一樣的嗎？

而她和子瑜的「好結局」……會是有所交集甚至一致的嗎？

＊

宣傳期最後一天的早晨，子瑜一聽見Mina的痛苦呻吟馬上從睡夢中驚醒，翻身查看Mina的情況。

「姐姐、妳、妳怎麼了？」

「生理痛……」她低聲囁嚅，又一陣痛傳來讓她的額上沁出薄薄的汗。

她的生理期還算規律，也幸好如此，前一兩天開始她就墊上衛生棉以防萬一，至少她不用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撐著身子去收拾善後。

只是……也因為生理期的關係，她這幾天總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昨天更是覺得雙腳腫脹得令人煩躁。

「要吃藥嗎？」子瑜擔心地問。

她知道Mina生理期來時總會難受，特別是最近又是回歸期，體力跟精力都消耗得大，最後幾天每天都有表演舞台，要在不到十二小時內盡速恢復著實讓身體吃不消。

為了舒緩，止痛藥是其中一個方法。

Mina難受地點點頭，子瑜趕緊下了床，離開前順手把冷氣調高兩度，三步併作兩步地衝進廚房拿藥和水，隨手拔了一根香蕉一起帶到房裡。

「先墊墊胃再吃藥。」她替Mina把香蕉剝了遞過去。

Mina吃掉半根就搖搖頭放棄，子瑜心疼地拿水跟藥換掉她手裡的香蕉，在她吃完藥後又急急忙忙把喝乾的水杯連同半根香蕉一起帶回廚房。

她在流理檯前囫圇吃掉剩下那半根，從雜物櫃裡把熱敷袋取出填滿溫度適中的熱水，經過浴室時抽了條毛巾又跑回房間。

這時Mina正靠在床頭，臉色比剛才稍微舒緩了些，但還是能從那緊鎖的眉中看出隱忍。

「用這個敷一下。」子瑜把毛巾包在熱敷袋外圍交到Mina手中，Mina心底一暖，用鼻子「嗯」了一聲把熱敷袋擺在下腹上。

「昨晚沒睡好吧？」月光照在Mina身上，子瑜偷著光隱隱看見她兩眼下的黑眼圈，「腳呢？會很脹嗎？」

多年同床的經驗讓她早已記下Mina那些可能會浮現的症狀，雖然不至於一一確認，但子瑜知道哪些更會影響她。

「嗯……兩天前就感覺應該快來了，只是這次比較痛，腳也……」Mina苦笑，「不過現在好多了，吵醒妳了……抱歉。」

「這又沒什麼……」子瑜嘟囔。

本來要坐回床上的她轉而繞到床腳，Mina一時間猜不出她的下一步，直到她掀開棉被捧著自己的右腳時，Mina才會意過來！

「子、子瑜我沒關係啦……」Mina有些慌，白淨的雙腿擱在子瑜身上亂動。

「不．行，今天還有表演，如果現在不按摩一下的話姐姐會更難受的。」子瑜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而且……不是都沒辦法好好休息了嗎。」

過去好幾年來，子瑜的確會像這樣在她生理期雙腳踵得難受時替她按摩，她過去曾開玩笑地問過子瑜為什麼，子瑜只告訴她「姐姐難受的話，她也會覺得難受」然後手裡繼續認真地替她按摩。

她忘不了子瑜回答時真摯到有些傻氣的模樣。

她的妹妹從來就不擅長說謊，在全心信賴的成員面前更是藏不住心思。

對這孩子來說──就算有時嘴硬地掩飾自己的害羞──她能夠也願意說出口便是她真正的想法。

所以……前段時間的失常，該是多麼巨大的不安和焦慮才能逼得她非要把思慮深埋在心底才能顫巍巍地說出每一句話。

Mina出神地望著子瑜的頭頂，看那雙大手貼在自己的小腿肚上，一下一下地揉捏按壓，力道從第一次到現在從來沒變過，是她能夠感到放鬆舒服的力道。

Mina的心頭被某種情感劃破一道口，任由甜蜜與苦澀流淌在血液中。

「子瑜……」她喚她。

「嗯？」子瑜沒有抬頭，專注在她的腿上。

「……對不起，謝謝妳。」唇有些顫抖，但Mina慶幸滾出喉間的話語語氣如常。

她不知道自己在為哪件事道歉，為哪件事道謝。

那一刻，好像全都攪在了一起，好像這麼說會感覺好過一些，不管是對她還是她。

子瑜的手頓了一下，唇角爬上一絲苦澀，但很快就消失無蹤。

「姐姐沒有什麼需要道歉的。」

Mina不確定她在說的是哪一件事，她的心被狠狠揪緊，就連子瑜手中的腿也在一瞬變得緊繃。

子瑜沒有停下太久，大手重回崗位繼續替她按摩。

「還有，不客氣。」她抬起頭對Mina露出大狗般憨傻的微笑，那是她平時在她身邊最常露出的笑容，「姐姐難受的話……我也會難受的。」

她那句話說得又輕又淺，就像只是在說「等一下早餐要吃什麼」一樣，但Mina聽出了擱在薄紗裡的情意，她的心頭鼓動，一時間有些恍惚地瞇起眼睛，想在月色下把她看得更加仔細。

但她們之間的對話落幕，沒有人再開啟話題。

一股她曾在心底交手過幾次的淡淡失落油然而生，Mina縮著身子靜靜看著眼前的子瑜。

漸漸她發現，本以為……緊張、尷尬甚至焦慮的氣氛會急不可耐地在她們之間盤據，但她與她只是相對而坐，就像她們平常沉默著各做各的事一樣，就算處在同一個空間……她們也不感到害怕慌亂。

那是一種確信。

確信對方不會用令自己不舒服的方式跨越肉眼不可見的私領域，還有……全然的信任，信任對方的存在帶給自己安詳寧靜，不管世界如何變化……對方都不會放手離開自己。

子瑜就在她身邊，近在咫尺的距離，那是她們的日常。

和過去相差無幾的互動帶給Mina一定的安全感，但在那狀似平靜無波的每一個瞬間……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為不知何時便破土而出的情感騷動不已。

結束按摩後子瑜回到床上，就算準備睡下，子瑜仍下意識地幫把她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拉了點，深怕她受寒。

「還有兩個小時，妳快睡。」Mina語氣溫柔地催促她，就像以前一樣。

「好……」子瑜打了個呵欠，乖巧地躺下，「姐姐如果好一點了也再多睡一下吧，才不會太累。」

Mina點點頭，輕輕拍拍她的棉被當作是應允。

子瑜朝她微微一笑，閉上沉重的雙眼，沒多久Mina便聽見她平穩的呼吸聲傳來。

Mina靜靜看著她的睡顏，一開始不敢盯得太過頭，總是看了幾眼又沒事人似地拉回原位。

直到確定子瑜的呼吸聲裡夾雜著微微鼾聲，她才大著膽子凝望枕邊人的容顏。

「子瑜……？」她試著呼喚，想要確認子瑜早已睡熟。

回應她的只有淺淺鼾聲。

Mina放低了身子往子瑜的方向靠去，最後小心翼翼地停留在子瑜肩上。

她抬起頭，她們倆的距離近得讓她能夠看見睫毛安穩的顫動，能感受到她溫熱的鼻息。

──對不起……我還沒想好自己的感情。

──謝謝妳……一直在我身邊陪伴我、等待我。

感應到什麼似地，原本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子瑜囁嚅著什麼微微翻身，長長的手自然地往一旁撈去把Mina攬進懷裡。

Mina心頭一驚，貼在子瑜懷裡的身子在一瞬有些僵硬，但幾秒後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子瑜……」她的聲音撲在子瑜的臉頰上。

這一次她看見子瑜有些搔癢地皺起眉，含糊地操縱還未清醒的嘴試圖回應。

「……嗯？」鼻音含著喉音，可愛得令Mina笑了出來，但沒多久Mina就感覺到她的意識又掉回了夢鄉。

Mina的心軟成一片，她輕輕搭著子瑜的肩施力，唇貼上她軟軟的臉頰，蜻蜓點水般地留下一吻。

「晚安，子瑜。」

子瑜沒有半點反應，Mina甘之如飴地靠回她的懷裡，讓輕鬆不少的身體連同意識一起睡下。

半夢半醒間，她隱約感覺到攬著她的手緊了緊，她往她身上又靠近了些，貼著她的胸膛，聽著她平穩的心跳與自己的重合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