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zu - 二律背反 (7)

一晃眼就接近舉辦狩獵祭的日子，這段期間子瑜和南的指導一天都沒有斷過，甚至在某天舞會結束後，被踩得痛了的南皺著眉對子瑜說，明天除了禮儀訓練之外也要增加舞蹈訓練中。

「如果以後有其他人邀妳跳舞該怎麼辦⋯⋯作為公主總不能一直踩到人吧？雖然禮儀是基本，但社交舞蹈卻是在這個世界交流的必要技巧之一。」

那天結束後子瑜匆匆打發掉莉潔和茱蒂後便扶著南回房，一路上不少人對羅賽塔公主罕見地與南互動投以奇異的眼光，但子瑜選擇視而不見，本來南也想出聲阻止她攙扶自己，不過子瑜堅持這麼做，她也就低下頭不再多說什麼，但一進門就難得小聲對子瑜抱怨。

但這番話讓子瑜緊張了起來，「我、我不能只跟殿下跳嗎？」

她深知自己舞技差得只有踩得多和踩得少的差別，一想到自己可能需要跟其他不認識的人共舞就讓她緊張到胃痛，當然這也不表示她踩到南就毫無愧疚感。

子瑜的話讓南少見地露出無奈的微笑，這段時間以來，子瑜發現南在她面前的表情變得更多了，總是能讓她看得出神。

「總不可能一直都跟我跳吧？不只是公侯伯子男女爵們會邀請妳，也有不少有權有勢之人想要與妳攀上關係。」

南說的這些子瑜當然都懂，但理智上她當然也知道自己必須像羅賽塔一樣處處社交——她也知道自己做得到，但情感上⋯⋯她只想跟最熟悉的南跳舞而已，而且若自己把舞練起來了，不會踩到南了，南是否就會更願意和自己跳舞呢？她不由得這樣想到。

以這件事為開端，南也開始對子瑜進行社交舞指導，短短兩個禮拜的時間已經算小有成就了。而子瑜的射擊技術也在獵師的教導下進步神速，依照南每天的觀察，子瑜的擊中率相當值得期待。

當然，這些話她從未對子瑜提起過，畢竟自從被發現過一次之後，她就只敢偷著視線斷斷續續地看，一點也不想再冒險被抓到一次。

南不明白究竟為何「被子瑜發現」這件事會讓她感到⋯⋯心神不寧，這是她過去不曾有過的波動，但最後她只把這件事歸咎於自己太少接觸他人導致的不適應而已，並沒有往深處去。

兩人在這期間漸漸能夠進行更長的對話，不只是一般指導教學所產生的對話而已，只要在路上相遇了子瑜總會走近南的身邊向她打招呼。

一開始南相當不習慣子瑜的靠近，畢竟在過去⋯⋯這座城堡裡從未有人像這樣接近她，更何況⋯⋯她還能看見當子瑜走近她時，子瑜身後的莉潔滿臉的不樂意溢於言表。

南也知道⋯⋯羅賽塔是絕對不可能這麼做的，如果子瑜這麼做了肯定會產生不好的影響，她也試著對子瑜冷淡過；但她發現，只要她們的指導課程還在繼續，她們就無法輕易斷開與彼此的聯繫。

而南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無法輕易放棄和子瑜的牽繫，或許是因為寂寞？或許是因為自己不知怎麼地就是無法放下她不管？所以在子瑜一次又一次接近她的過程中，她也慢慢適應了子瑜在她身邊這件事。

在這深如無底汪洋的貴族世界裡，子瑜對她來說⋯⋯並不一樣，儘管無法明確地說出個所以然，但南知道，她不一樣。

狩獵祭當天早上，子瑜坐上莉潔安排的馬車，她本困惑為何還等在一邊的南並沒有和她坐在同一個馬車裡，但莉潔只說了句「以往羅賽塔殿下都是跟南殿下分開出發的」就想要打發她。

子瑜才正想說些什麼，就聽見遠遠有一位馬伕氣喘吁吁地跑向她們，似乎是南馬車的馬伕，只聽他慌慌張張地報告原本要給南的那兩匹馬突然開始使性子，完全無法好好配合戴上馬車的裝備，而目前還在緊急調度能用的馬匹，畢竟今天除了狩獵祭之外，國王王后還有王子菲利浦都有事在身，一早就坐著自己的馬車離開王城。

「坐同一輛就夠了，沒道理我們兩個人要分別出兩輛車。而且如果我們再不出發的話絕對無法在傍晚趕到，對子爵也是失禮。」子瑜朗聲提議，只見努力想要將兩人分開的莉潔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地望著子瑜，最後又看看茱蒂，似乎是想要茱蒂替她說話。

沒料到茱蒂居然笑著說：「一輛也無妨，今年受邀人數眾多，子爵家也不一定有那麼多位子讓所有馬車停靠。」

「茱蒂妳⋯⋯！」

一聽見茱蒂同意自己的說法，子瑜不等莉潔繼續說些掃興的話，她馬上下了車走到南面前說道：「殿下，我們上車吧。」

沒有聽見三人之間的討論的南一頭霧水地看著眼前的子瑜，又望向一旁臉色難看的莉潔還有掛著微笑的茱蒂，她不知道子瑜又做了什麼亂來的事，只知道自己現在似乎卡在進退維谷的窘境。

「⋯⋯我的馬車呢？」她的表情與語氣雖然鎮定，但子瑜感覺得出她話裡微微的不安。

過去，南從沒有和羅賽塔同車過。一直以來都是像這樣各走各的路，而她也習慣了。但現在，子瑜居然當著莉潔和茱蒂的面邀請她共乘，這讓她搞不清楚究竟答應與否哪一個會導向好的局面。

「出了點狀況耽擱了，所以這次就坐我這邊的馬車吧。」說著，子瑜有禮地將手遞到南面前，臉上露出難掩喜悅的微笑。

南遲疑地看著子瑜的手和她的笑容，伸出手不安地停在子瑜的手掌上方猶豫著是否要在她的掌心裡降落。

「不要緊的。」子瑜的聲音既輕且柔地傳來，在南還未反應過來時子瑜就接住了她的手，眼裡的笑意迷人，就算化了羅賽塔的妝容，此時此刻⋯⋯南卻覺得自己眼前的是子瑜最原原本本的樣貌。

「上車吧，殿下。」子瑜扶著她的手讓南先行跨上馬車的台階，一步兩步，確定她進了車廂後她才隨後跟上。

茱蒂替兩人將車門關上，一邊催促還在氣頭上的莉潔趕快上車就定位，一邊熟練地翻上車伕旁的座位，最後再拉著莉潔上車坐在她身旁。

馬伕甩動韁繩，馬車朝著芬克爾子爵的領地前進。

抵達芬克爾子爵的領地時已是傍晚近夜，夜幕追趕著昏黃的天空，在盡頭染上墨色，月與星辰上升替旅人指引歸途。狩獵祭是明天開始，所有的受邀人都會提前一天抵達並參加當晚的晚宴。

馬車一靠近富麗堂皇的別墅就有一位身著正裝的中年男子從大門迎上前來，子瑜猜測他應是這裡的管家，只見他行禮如儀地在馬車停好後替子瑜和南打開車門，並向車內欠身。

「羅賽塔殿下，恭候多時了。殿下與貴夫人的兩間房已按您過去要求的準備妥當，這次也是一樣將您和您夫人的馬車分開停放嗎？」邊說，管家邊抬起頭似乎在確認另一輛馬車有沒有跟在後頭，一點也沒有發現子瑜和南正坐在同一輛車上。

管家的話讓子瑜愣在當場，她看見身旁的南雖然強自打起精神但表情依舊變得僵硬，子瑜的腦袋頓時一熱，起身先行下了車後端起羅賽塔的微笑說道：「不需要，今天我和我的妻子坐同一輛馬車。」

說罷，她伸手遞向車門的方向，只見南緩緩從裡頭伸出手，雖然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安放在子瑜掌中，那一刻子瑜在心裡鬆了口氣，她溫柔地扶著一直低著頭的南下車，待她站定後才又轉身面對管家，手並沒有放開南的跡象。

子瑜感覺到南的手在自己的掌心微微顫抖，她出了點力包裹著她比自己還小的手要她放心。

然而當她正準備繼續回答房間的話題時，下了馬車的莉潔搶先她一步接了話。

「是的，就像往常一樣兩間房，有勞博德先生帶路了。」莉潔的語氣畢恭畢敬，但看在子瑜眼裡卻是說不出的狡黠。

莉潔眼角的餘光投向子瑜，眼裡勢在必得的得意讓子瑜恨得牙癢癢的，她感覺到南出力握緊她，她忍住不出聲，至少不要讓羅賽塔的形象在這裡馬上功虧一簣。

管家領著她們四人朝宅邸走去，直到岔路口時，他吩咐其中一位侍者帶著南往左直行，至於子瑜的房間則在右側。

「先休息一下，晚宴時見。」臨別前，子瑜在南耳邊悄悄向她道別，南不作聲地點點頭，看都沒有看子瑜一眼就跟著侍者走了。

待子瑜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門一關，莉潔馬上板起臉孔怒聲說道：「子瑜小姐，請您務必記得自己是在扮演羅賽塔殿下。光是讓您跟南殿下共乘一部車就讓我相當不樂意了，更不用說您剛才是打算和殿下同寢吧？」

子瑜沒有回話。

確實，要不是莉潔搶在她之前出聲，她的確是有打算要讓芬克爾的管家清楚知道不要想在她面前讓南難堪這件事，但既然被南阻止了，她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因為一時衝動而意氣用事。

「總之，公主殿下和南殿下一直都是分房睡的，這是這裡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絕對的話語讓子瑜打了個冷顫，她決定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她告訴自己，不管是今天的晚宴還是之後的狩獵祭，她都不要讓南受到傷害。

一兩個小時後，子瑜在莉潔和茱蒂的協助下換上晚宴用的禮服，兩人一左一右護在她身邊朝宴會廳走去，然而當她們走到岔路口時，正巧南也走在往會場的路上。

「殿下。」莉潔和茱蒂拎起裙擺向南欠身。

子瑜望進南的眼裡，希望剛才的事不會讓她太過掛心。她往前走了幾步到南的面前，同樣拉起裙擺——就像南教導她的那樣——向她打了聲招呼。

「南殿下。」她低著頭說，語氣並不生疏且帶著溫柔。

南頓了頓，用同樣的姿態向子瑜回禮，「殿下。」

剛起身，子瑜就發現南的嘴角掛著微不可察的笑意，就像她在接受指導時做得好的時候南會露出的表情一樣，南似乎相當滿意子瑜這次的禮儀，當然，這只是開始而已，得到了那個笑容的鼓勵，子瑜告訴自己今晚一定要好好表現才行。

子瑜邀請南一同走向宴會廳，南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跟上子瑜的腳步，雖然在身後的莉潔想要告誡子瑜她和南應該要一前一後，或甚至錯開時間入場才對，但子瑜和南早已走遠，莉潔只好跟著茱蒂追上主人。

甫一踏入會場，琴聲人聲混雜，觥籌交錯，讓人一時間迷失了方向。

稍早領著她們進門的管家博德注意到她們的出現後馬上就迎上前來招呼，也從一旁的侍者手中接過兩杯白酒遞給兩人。

「歡迎殿下⋯⋯和夫人的光臨，宴會即將開始，稍後子爵與夫人會跳第一支舞。」管家看見南時還是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但子瑜決定無視他的態度，向他道了謝後就和南朝會場角落走去，至於莉潔和茱蒂則被請去和其他人的僕從一起共享晚宴。

然而她們倆才剛站定沒多久，一名身穿燕尾服、手持高腳杯的男性馬上就湊到子瑜身邊歡聲笑道：「我才在想這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狩獵祭的常勝軍呢。」

子瑜努力壓下全身僵硬的窘迫，撐起羅賽塔專門的微笑，腦中還在思索眼前究竟是哪位。

「原來是菲力克斯殿下，您好。」就跟她當初第一次見到芬克爾子爵一樣，站在她身邊的南不著痕跡地截斷對方與自己的談話，悄悄將對方的資訊傳進話裡。

但，也和那時一樣，被稱作菲力克斯的男子雙眼因為輕視而暗下，他熟稔地搭上子瑜的肩膀，一出力就把子瑜帶進他懷裡，讓子瑜和南都嚇到反應不及。

「妳居然把她帶在身邊，妳怎麼搞得呀妳？」

男人埋怨似的耳語讓子瑜一陣噁心，她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但身體已不自覺朝另一邊傾去。根據男人的語氣，他肯定是羅賽塔的熟人，甚至到了會勾肩搭背的程度⋯⋯

雖然子瑜從小就在市場裡打混，各式各樣的男男女女都見過接觸過，但在她短暫的公主生涯中，至少知道貴族對於男女分際的要求甚為嚴格，更何況羅賽塔還是有婦之婦，這樣踰矩的行為——甚至還當著南的面——到底要把人羞辱到什麼程度！

「什麼意思？」吐出來的語氣鎮定讓子瑜勉強鬆了口氣，至少她還能保有一絲理性。

男人佞笑著用下巴點點南的方向，勾著子瑜的手臂甚至還出力收攏，「那邊那個啊⋯⋯」

「菲力克斯殿下，請放尊重一點。」南的聲音微弱且微微顫抖，但還是挺身而出想要解救子瑜的困境，子瑜看出她眼裡的不安無措，她想要出聲安慰，但男人卻更早一步開口。

「女人，我在跟羅賽塔說話，可以請妳到一邊待著嗎？」男人粗聲粗氣地對南吼著，就連對羅賽塔的稱謂也變得更加親暱，彷彿南才是外人一般，音量略大幾乎吸引了週遭人的目光，「呿、早跟芬克爾說過邀請羅賽塔一個人就好了，看得有夠礙眼⋯⋯」

子瑜的腦袋一陣轟鳴，她看見南的臉色唰地一片慘白，底下緊握著的拳頭也顫抖著發白，下一秒，她轉身推開男人的手擋在南的前方。

男人本以為子瑜只是要換個姿勢談話，馬上堆起笑容想要拉著子瑜離開， 「羅賽塔別理她了，我們快去那邊坐吧，皮耶爾最近找了很不錯的⋯⋯」

「道歉。」子瑜毫不留情地拍開男人的手，冰冷的聲音穿過噪雜的人聲直接刺進男人的耳裡。

「什麼？」男人以為他聽錯了，笑容僵在臉上又問了一次。

「向我的妻子道歉，菲力克斯殿下。」雖然臉上在笑著，但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口的。

「⋯⋯什、什麼呀？明明妳自己是那種態度，就算大家當著那個女人的面講的時候妳也沒有阻止過不是嗎？」男人嗤之以鼻地笑了。

羅賽塔過去的所作所為聽得子瑜腦袋像岩漿一般沸騰，一把火淤積在胸前無處發洩，她一個箭步向前抓住男人的領帶把他拉近自己。

「殿下！」遠處的莉潔和茱蒂聽見吵鬧聲慌慌張張地趕來，正好看見子瑜揪著男人領帶的模樣。

「我的妻子⋯⋯不是來這裡讓你們羞辱的！給我罩子放亮一點！再讓我聽到一次，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說罷她一把推開男人，從小在社會討生活的氣力讓她把男人直接退倒在地，嚇得剛跑來的莉潔和茱蒂完全說不出話來。

「備車！」子瑜對著莉潔和茱蒂大喊，「這種鬼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拉著杵在原地的南，子瑜氣憤難平地走向正門，上了馬車後直接命人連夜駛回王城。

在車裡，子瑜怒氣未消地抹掉臉上象徵羅賽塔的妝。

坐在她對面的南還沒從剛才那一連串的事件中回過神，她愣愣望著子瑜好看的眉緊鎖，月光倒映在她的臉上竟有幾分虛幻。

──向我的妻子道歉。

──我的妻子⋯⋯不是來這裡讓你們羞辱的！給我罩子放亮一點！再讓我聽到一次，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子瑜的話語在南的體內震盪，本應油然而生的不安全都被那些話震碎，讓她不知該如何自處。

「⋯⋯從以前就是這樣嗎？」

子瑜的聲音從對面傳來，既低沈且痛苦，南就著月光看清她的面容，那個不屬於羅賽塔的溫柔面容此刻正因為痛苦而扭曲。

南沒有回話，視線落在地板上。

「請不要不說話，殿下！」

她聽見子瑜的聲音裡傳來些微哭腔，那細微的顫抖牽動著她的心，讓她隱隱作痛。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要如此在乎自己究竟是不是被善待這件事？不明白⋯⋯她已經忍耐到這般田地了，是不是真的還能抱有一絲希望這件事⋯⋯

「不要緊的。」南想起今天子瑜對她說的話，她望向窗外的明月，視線雖沒落在子瑜身上，但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我習慣了。」

南面對子瑜時看見她緊抿雙唇，澄澈明晰的眸子似乎有無窮無盡的話想要對她訴說，但最後，子瑜只是拉著她的手，比起協商更像是懇求地說著：「殿下⋯⋯請多依賴我一些吧。」

南微微一愣，那句話似乎不曾存在於她的世界，以至於她無法完全消化。

「就像我依賴著南殿下一樣⋯⋯請再多依賴我一些吧，我不想⋯⋯再讓殿下感到痛苦了。」

南不自覺地回握子瑜的手，但下一秒，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些什麼，馬上鬆開手變回僅只子瑜拉著她的狀態。

為什麼？會想要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做到這種地步？她只不過是子瑜公主家家酒裡的其中一個角色而已，只要子瑜的契約一結束，她們將成為天地間兩個最不相干的個體。

但為什麼，這個人要做到這種程度？

而為什麼自己⋯⋯會願意像這樣參與其中。

南弄不明白，不只是自己的想法，還有子瑜的想法，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最後，南如夢囈般低聲說了句：「我會考慮的⋯⋯」

那一晚，兩人在馬車上並沒有更多的交談。

南倚著一旁的軟枕和靠墊沉沉睡去，子瑜看著她的睡顏，想起羅賽塔逼得南經歷的那一切，她嘲笑自己在南的眼中肯定是英雄主義氾濫且多管閒事的人，但就算如此，她自己心裡清楚⋯⋯她不想要再見到她難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