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zu - 太陽雨 (15)

要衝刺囉！！！！！

預計四月前完結！！！！！！

作為活了千百年、經歷過大風大浪看透人間百態的狐仙，南自認還算個冷靜的人。

幾秒鐘前她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翻身，小巧的鼻子貪婪地吸著身旁好聞的氣味，別樣的滿足和舒暢充盈體內，她朝溫暖的來源靠得更近了些，睡在一旁的人感應到她似地將環住她的手臂緊了緊。

她舒服地發出一聲嘆息，卻在那聲嘆息之後瞬間驚醒，驀地睜開雙眼！

「子、……！」她躺在床上下意識抓緊自己手裡的棉被拉開自己與子瑜的距離，腦中思緒紛亂，原本倒流回心臟的血液無預警竄回血管之中，異樣的溫度佔據了她的雙頰與腦袋。

她不確定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不確定現在的時間？

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會跟子瑜躺在同一張床上？

她低頭往下看，自己印象中穿在身上的和服不知何時變成了睡覺用的薄衫，是她自己在迷迷糊糊的時候換上的嗎？還是子瑜幫她換上的？

南把臉埋進雙手發出一聲心情複雜的低吟，她只稍微動了一下身子，一股痠軟麻疼馬上從下半身直刺她的腦門。

那一瞬間，她整個人幾乎紅得能滴出血來。

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包含昨天是新月的事……包含自己情熱高漲的事……包含她和子瑜……

南躺在一旁盯著子瑜的睡顏看了許久，儘管震驚慢慢平復，但失序的心跳依舊，她豎起自己的小指，越過紅線望向子瑜，子瑜小指上的紅線安安穩穩地與自己牽繫，一種心安卻羞窘的情緒在心底纏繞，就彷彿平整貼在桌面上的新紙受潮後一角翹起一樣無法完全踏實。

她縮著身子把手收回棉被底下，小指不經意掃過子瑜的手，子瑜模糊的呻吟讓她心頭一跳。

緩緩吐出一口氣，儘管沒有碰觸她，但南仍不自覺小心翼翼地將帶著熱度的緊張目光落在子瑜身上，爬梳著她柔和安詳的輪廓和平穩的呼吸。

長長的睫毛顫動，南心頭一緊，看著眼前少女的眼簾掀起，她微微屏住呼吸。

「……南大人？」子瑜軟軟糯糯地喚著她，迷濛惺忪的睡眼撞上南僵硬的視線，她傻傻地咧嘴笑了。

南看著她的笑容，心臟瘋狂跳動，臉早已紅了大半。

南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僵在原地，然而沒過幾秒，大概是剛睡醒的腦袋終於開始運作了，南看見眼前小麥色的肌膚泛起肉眼可見的暈紅，子瑜脖子下顎的肌肉繃緊，當她在開口時聲音顫得分岔，粗糙地摩擦南的耳膜。

「南、南大人…早、早早安……」子瑜慌忙垂下視線不敢正視南。

南自然也無法在這樣的情境下倖免於害臊尷尬，她別開視線，張著嘴想要接話卻不知從何說起，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她覺得自己要被心跳聲給淹沒了。

這時紙門上突然傳來三響木頭撞上木框的聲音，兩人嚇得幾乎要從床鋪上跳起，慌張踉蹌地爬起時就聽見姥姥在門外喊著：「都什麼時候了！快去洗漱準備工作！」

「是、是！」

子瑜和南異口同聲地朝門的方向應聲，姥姥大概是得到滿意的答案，門上的影子仰著頭提著拐杖離開了。

看著影子走離最遠的門紙門框，子瑜趕緊起了身後動手替南把床鋪摺好，南也侷促地蹲下身幫忙，子瑜身上穿的巫女服被睡得亂了一身，領口隨著她的動作浮動敞開。

南餘光瞥見領口下藏著幾道凝血的傷痕，一時之間抱著枕頭的雙手停下，兩眼發直地看著從鎖骨一路延伸隱沒在胸前衣料中的點點紅痕，頃刻間腦中驀地竄進昨日發生的事，這、這些不都是她弄出的傷嗎！

她手腳發慌地想拉住子瑜，想趕緊幫她上藥，子瑜被她的舉動給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兩人又硬生生跌上剛收拾完的榻榻米。

這麼一扯讓子瑜的衣襟半敞，南臉上的紅還沒退就又染上新色，她趕忙將子瑜扶起就怕自己又笨手笨腳地造成子瑜的困擾。

站在子瑜身前，南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該如何開口。

有著千百年閱歷的她平時面對信徒面對眾狐仙從來都是侃侃而談、泰然自若，但為什麼對上了子瑜……她就怎麼樣都無法將心尖踩實，饒是她再努力地想要表現得從容大度，千年狐仙的矜持和驕傲在她面前幾乎蕩然無存。

她目光低垂淺淺拉著子瑜的衣袖，面上的肌肉繃緊，就連白玉般的頸也浮出僵直線條，「對不起……」

那句「對不起」引子似地拉著昨日的失態和歉疚傾巢而出，南攢緊子瑜的袖子望進她的眼底，一句句道歉和自責匡啷匡啷落在兩人之間。

直到最後一個話音落下，南心口發疼地低下頭，不敢去想像子瑜現在看著自己的表情，也不敢去想她會不會轉身離開自己。

不多時，原本攢著子瑜衣袖的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柔柔包裹，她的頭頂抵上某個柔軟的東西，子瑜的下巴輕輕擱在南的頭上，話音震動牽扯著胸口，「沒事的……我又沒怎樣，況且這也不是南大人的錯呀。」

隔著不薄不厚的巫女服傳來的體溫一點一點擴散，將她的不安侷促漸漸融化，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股羞恥，誰能想到一位活了千年的狐仙竟像這樣孩子氣地和自己的巫女撒嬌呢？她耳根發燙出了點力靠在子瑜胸前，就怕自己的不成體統的模樣被子瑜發現。

「但妳身上的傷……」南的聲音悶悶打在子瑜懷裡，她感覺到子瑜被自己的話戳得一震，溫度上升了幾分。

「那、那個……」子瑜僵硬不安地稍稍退開，小麥色的臉蛋紅撲撲地垂下，她鬆了其中一隻牽繫著南的手拿來揪起兩邊衣領不讓南繼續注意她胸前的傷口，「這、這是小傷而已，我等等擦個藥就好了。」

南一手貼在子瑜攢緊衣領的手上輕輕拉了她一下，「工作前還有點時間……我來幫妳擦藥吧。」

「沒、沒關係的啦。」

子瑜有些慌地想拒絕，但南拉緊她的手不由分說地阻止她。

「那傷好歹也是我弄的……所、所以……」

此話一出，子瑜的腦中無預警地浮現眼前的女子在自己身上任性撒野的畫面，她面紅耳赤地別開視線低下頭，只能任由同樣紅著臉的南拉著她坐下，在她鎖骨和胸前塗上特製的傷藥。

細白指尖在被咬破咬腫的傷口上抹勻藥膏，南看著子瑜吃痛地縮著肩膀抽了幾口氣，她旋上藥罐時忍不住懊惱嘆息。

「對不起……」

下一秒，子瑜半傾過身，腦袋輕輕磕上南的頭，兩人額間相抵，她牽起南的手無奈又沒輒地笑了一聲。

「再說對不起我要生氣囉。」她說著狀似威嚇的內容，但那語氣明明半點氣惱也沒有，甚至藏著一絲欲說還休的柔情在裡頭，南耳朵一麻，雪白的尾巴在兩人腿邊不知所措地微微顫動。

這時，門上突然又傳來不耐煩的敲門聲！

「妳們還在做什麼！再不出來吃飯等一下就餓著肚子工作！」

姥姥的拐杖邊說邊急躁地敲在門上，子瑜和南嚇得趕緊分開，慌慌張張地幫忙對方確認衣著，南替她把衣領抻平之後兩人才三步併作兩步地離了房間。

姥姥一見到子瑜馬上用拐杖戳著她的背趕她到餐桌前吃早餐，嘴上還不斷叨唸今天的訓練都被她的賴床給耽擱了，今天肯定要練習到傍晚過後。

自知理虧的子瑜只能默默承受姥姥的攻擊，至於已經不會像孩提時代被姥姥碎嘴的南則尷尬地紅著臉拉著子瑜快步跑進殿裡用餐，雖然後背幾乎要被拐杖戳出好幾個洞了，但被南牽著的子瑜忍不住想，該不會南小的時候也像這樣拉著闖禍的滿回家或四處去道歉吧。

一思及此，子瑜不由得笑了。

儘管那並不屬於她的回憶，但她樂得去想像自己藉由這一點一滴的碰觸與過去的小小狐仙相遇。

殿內的桌面上除了兩人份的餐食餐具外沒有其他，子瑜猜想大概是孩子們早已吃完的緣故。

她和南雙手合十輕聲說了句「我開動了」便拿起碗筷相對而坐靜靜用餐，姥姥燙了幾把野菜用醬油淋過提味；昆布味噌湯香氣四溢，裡頭切細的豆皮吸飽湯汁，一咬下去便盈了滿嘴；乾煎過的豬肉片厚薄適中，灑上一點胡椒跟白芝麻就足以讓人食指大動。

姥姥坐在長桌的角落默默喝茶，雖說是沒有打擾她們用餐的意圖，但那莫名的壓力依然讓子瑜如坐針氈，筷子也動得快了些，要不是南用筷子輕輕點在她的湯碗上讓她吃慢點，她估計自己大概只要十分鐘就會把東西全部掃光。

「啊，子瑜大人！」

從外頭回來的三隻小狐狸們一來到大殿就興奮地喊著子瑜的名字，特別是雫和司，也不管子瑜飯吃到一半就直接撲到她的腳上撒嬌，讓一旁的姥姥直皺眉老皺的手指輕輕一揮，拐杖叩叩兩聲敲在雫和司頭頂上，把兩隻小狐狸敲得哀哀叫。

「讓南大人和子瑜大人專心吃飯，妳們三個隨我過來整理庭院。」姥姥放下茶杯起身，拐杖又重新飛回她手中。

雫和司還在哀號就被蘭無奈地一手一個跟著姥姥的腳步提出殿外，子瑜和南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露出鬆了口氣的笑容。

「子瑜大人……稍後是薙刀的訓練嗎？」南動著筷子將豆皮從味噌掏裡挑出來送進嘴裡，咀嚼吞下後半掩著嘴問。

子瑜點點頭，口中嚼著最後一口豬肉片，滿嘴油香。

「今天都是薙刀。」

子瑜的訓練有時是一天薙刀一天弓箭，偶爾會兩個一起分上下午訓練，單看姥姥如何安排，當然除了訓練之外也有研讀巫女文獻的時間，這也是為了讓她在短時間之內盡可能多加了解巫女與主神的合作關係。

放下手中的碗筷，子瑜雙手擱在桌面上小小聳起肩膀，唇角彎起的弧度一如往常溫柔明亮，「訓練完之後再去找妳。」

南怔怔望她片刻，耳根燒起的熱度一路蔓燒至白淨的臉頰，她不著痕跡地錯開視線應了一聲，沒多久就聽見子瑜淺淺的笑。

她收拾好用過的碗盤餐具，提著餐盤就要回廚房。

「晚點見。」

臨走前她回過頭來，笑瞇了的雙眼在陽光下彷彿朝露綴著光，南心頭一跳，只得藏起失序的心跳，故作鎮定地朝她揚起嘴角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盯著自己眼前的食物，少了子瑜的陪伴讓她感覺有點索然無味，她囫圇吞下剩餘的菜色，將用過的餐具拿回廚房。

回到房間，她發現，這裡頭還留有子瑜身上淡淡好聞的氣味。

她心念一動，耳後微熱，猶豫片刻後深吸一口氣，早晨曬過陽光的空氣和子瑜的味道混雜在一起熨燙著她的五臟六腑，緩過一次長長的吐息後，她覺得整個人舒坦許多。

昨日未完成的卷軸還堆在一邊，新一批的卷軸不知道什麼時後已經被姥姥放在矮桌旁，她將昨天的份搬到桌邊並在坐墊上坐下，習慣成自然地攤開卷軸，打溼的毛筆尖吸飽墨水，在硯台緣捋順後她才緩緩下筆。

她頭頂上的狐狸耳朵微動，聽見外頭傳來薙刀劃破空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