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zu - 二律背反 (19)

登基大典後，子瑜和南度過了一段還算悠閒的時光。

畢竟在一年之初舉辦的宴會並不多，有不少貴族選在這個時候帶著家人到南方的別墅避寒且享受家庭時光，所以這段時間子瑜的外務除了政事之外就是春季射箭大賽了。

這次陪她一起訓練的也是之前的獵師，由於王宮裡有專門的射箭練習場供近衛們訓練，所以這次特地隔了個空位讓子瑜能好好練習。

起初，子瑜憑著過去的感覺試射了幾箭，她能感覺到獵師對自己的動作所產生的質疑，畢竟宮裡應該有不少人看過羅賽塔射箭，就算沒有像這樣協助指導，也可能在射箭大賽時遠遠看上一眼。

而她的動作明顯與她不同，至於不同在哪，子瑜自然是無法知曉。

但在獵師的提點下子瑜很快就調整成相當不錯的姿勢，張弓放箭專注力凝聚的瞬間幾乎奪走呼吸，得分更是穩穩落在八到十分之間，這樣的發展只讓獵師困惑但滿意地對她說：「殿下想必是太久沒碰弓了吧？」

子瑜僵著臉點點頭，一邊慶幸自己只是姿勢需要調整，一邊重整態勢又多放了幾箭。

練了兩個小時左右，獵師提醒拍拍手她休息時間到了。

「辛苦了。」子瑜用手背抹去綴在臉上的汗珠向獵師道謝，「午餐後可以再練一個小時嗎？我還想練練手感。」

本來莉潔和獵師商量的時間是每天早上兩個小時，其他練習時間則由子瑜自行和獵師調配，畢竟練得太多也會因為專注力下降而減低訓練的成效，這是她們都不樂見的，但頭幾天她還是想多練練手感。

「殿下先去休息吧，這邊我來收拾就好。」獵師邊說，眼神一下就越過子瑜朝她身後看去。

子瑜困惑地順著他的視線轉身，正好看見站在長廊底下朝她招手的南。

「殿、殿下？」雖然私底下會叫南的名字，但在人前果然還是沒有那種勇氣。

子瑜三步併作兩步地跑向南，她高舉手裡的野餐籃對她露出微笑，而另一隻手則是一個小巧的籃子？

「我帶了午餐過來，等等一起去涼亭吃吧。還有這個，是給陪妳訓練的獵師的。」南將小籃子遞給她，裡頭是廚房做的麵包和果醬。

南的體貼周到令子瑜心頭微動，要不是現在還有人在旁邊，她知道自己肯定會在她唇上親上一口。

「我去去就回，等我。」子瑜對戀人勾起一抹笑後拿著小籃子朝獵師奔去，南遠遠就看見獵師朝自己欠身表達感謝，她笑著頷首致意。

午休時間，南一手提著野餐籃一手牽著子瑜一起朝涼亭走去。

子瑜雖然想要幫忙拿東西，但被南以「已經很努力練習了」而婉拒，更不用說她等一下吃飽飯還要繼續訓練。

抵達涼亭時，子瑜發現桌邊已經擺好茶壺與茶具，她有些困惑地看了南一眼，南笑著把她帶到桌子旁坐下。

「去找妳之前我請某個女僕替我先準備好的，不然如果我帶著兩個籃子再加上茶壺走到妳那邊去實在有些困難。」

「妳可以讓我過去幫妳的。」子瑜扁扁嘴，起身過去幫忙倒茶。

後院的涼亭是她們一直以來習慣在散步時停留的地方，這裡沒什麼人，就連花草看起來也疏於打理，但也因此更加生機盎然，不管在哪個季節都能夠看見前一季的花謝花落與當季的盛放。

「妳很努力地練習了，我不想打擾妳。」

南將野餐籃裡的瓷盤和餐具拿出擺好，將三明治和麵包一一放在盤中，還有主廚特製的橙子醬、藍莓醬和草莓醬，自然還有飯後甜點。

子瑜將倒好的熱茶擺在兩人的盤子邊，坐在南對面雙手托腮看著在眼前擺上最後一顆小圓麵包心滿意足露出得意微笑的南，那可愛的模樣讓子瑜的心軟成一片。

「不過妳能來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子瑜喝了口茶害羞地笑著，不由得想起最初狩獵祭練習獵槍時她曾在南的窗邊看見她的身影，而現在……她們走到了這一步，來到彼此身邊。

「只是……想說可以一起吃午餐。」

不想被直接點破，南害臊地垂下視線撕開麵包，抹上黃澄澄的橙子醬咬下一口，知道南心思的子瑜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幸福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拿著自己的小圓麵包配上藍莓醬和草莓醬吃了起來。

兩人一邊共進午餐一邊聊著關於射箭大賽的話題，特別是子瑜的練習，南似乎對此相當感興趣，子瑜才知道南其實在一旁默默看了好一陣子，快到中午時又跑去廚房張羅午餐。

「明天…那個、南、也會過來嗎？」子瑜知道現在四下無人只剩她們倆，所以鼓起勇氣呼喚戀人的名字。

南聽見自己名字時愣了一下，臉頰浮現淡淡緋紅，「如果…子瑜希望的話……」

聞言，子瑜的心跳得飛快，馬上站起身開心地拉著南的手，「希望希望！我希望妳能來！」

南臉上的暈紅加深，拉著她的手要她小聲一點。

子瑜雖然乖乖坐下了，但臉上的喜悅之情完全藏不住，笑瞇了眼注視著眼前的南，不由得開始期待明天訓練時的陪伴。

子瑜才正準備拿起熱茶輕啜一口就發現裡頭早已見底，南的杯子自然也差不多。她端起一旁的茶壺重新斟滿兩人的茶杯，與此同時也注意到南一直盯著自己的視線？

與子瑜四目相對時，南微微一笑指著自己的唇角，「子瑜，這裡。」

子瑜困惑地頓了一下，接著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低下頭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南全身僵硬，下一秒滿臉通紅地發出小聲的驚叫！

「子、……！」

「咦、什、……？」這下子瑜也被她弄得紅了臉，完全無法理解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剛剛那、那個是……子瑜嘴邊沾了東西。」南臉上的熱度未消。

子瑜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誤會了什麼，不只是臉頰，就連脖子和耳根都紅得能滴出血來，她整個人倏地蹲在地上，抱頭發出難為情的呻吟。

雖然害羞，但子瑜可愛的反應令南感到又暖又幸福，她掏出自己的手帕蹲在她身邊，替子瑜擦去唇邊的果醬及麵包屑。

「弄乾淨了。」南抱著自己的雙膝側頭對子瑜小聲說道。

「唔唔唔～謝謝……」子瑜把臉埋在臂彎裡，光是想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就覺得無法面對南。

南猶豫了一下，最後緩緩湊近子瑜，越過擋在她倆之間的臂彎，蜻蜓點水般地給了子瑜一個吻。

「……南？」子瑜原本已經稍微消停的心跳因為南的舉動而突然加快，腦袋一片空白。

「這樣就……扯平了。」南別過臉去小聲地說，但子瑜發現她的耳根紅透了，讓子瑜忍不住伸手揉揉她形狀好看的耳朵。

「怎、怎麼樣？」

南逞強地忍著那個搔癢感回過頭來重新面向子瑜，子瑜伸手將她摟近自己，頭靠著頭說：「只是覺得……妳剛剛那樣很可愛。」

南不出聲地用頭輕輕撞了子瑜一下，惹得她輕笑出聲。

兩人就這樣蹲在地上好一段時間，孩子似地逗弄對方，快到約好的時間子瑜才匆匆忙忙想在嘴裡多塞了幾個三明治，雖然馬上就被南以「禮儀」為由制止了她的狼吞虎嚥。

這段時間子瑜幾乎三天兩頭就有射箭的訓練，有時南會坐在旁邊一邊看書一邊陪她，有時則是到了午餐時間會出現和她一起用餐。

坐在陰涼的長廊下陪伴子瑜時，南知道雖然自己手裡拿著書，但她必須承認她有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在注意子瑜的練習。

從張弓到放箭，專注力凝聚到爆發的瞬間就如同火焰迸發，這人身上帶著沉穩自信的光芒令人心動神往。當她發現自己從開始到結束都還停留在同一頁時，她會心虛地往後翻個幾頁，若子瑜問起她至少還能塘塞一下自己的進度。

她最喜歡的……便是子瑜專注的神情還有得分後朝她露出的燦爛笑容。

那時她會放下書朝子瑜揮揮手分享她的喜悅，卻不想告訴她那些箭早已紮紮實實地射進她的心裡。

休息時子瑜會來到她身邊，她總是習慣性地拿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去臉上的汗水，起初兩人還因為這突如的舉動而羞紅了臉杵在原地，幾次下來後南也習慣了些，子瑜也樂得享受那份溫柔。

射箭大賽當天，子瑜和南早早就起床準備。

前一晚莉潔和茱蒂送來一整套比賽用的衣服，布料和皮料都是新的，就連手的護具也帶著嶄新的皮革味。

子瑜在南的協助下一一把裝備穿在身上，至於羅賽塔常用的弓──子瑜後期練習時也一直使用它──也在昨天一早就上交給評審單位。

看著鏡子裡一身黑的自己，平時穿慣了羅賽塔華麗衣服的子瑜總覺得有點奇妙和不適應，見她來來回回打量著自己身上的每一個角度讓一旁的南笑出了聲。

「總覺得很不習慣。」子瑜搔搔頭。

南走近她替她把衣領擺正，子瑜自然而然地張開雙手將她攬進懷裡。

「莉潔有提到妳的位子在哪了嗎？」子瑜用手柔柔地撫弄她的臉頰問。

南搖搖頭。

照理來說作為公主夫人，她的位子應該跟國王王后還有大王子菲利浦一樣是在主位的包廂，但她知道自己是個例外，所以她不在意自己究竟會被安排到哪裡，只要能看見子瑜她就心滿意足了。

「所以別花時間找我了，專心比賽，嗯？」南勾著她的脖子，踮起腳尖親了她的鼻尖一下。

子瑜把她環得更緊了些，鼻尖相碰輕輕摩娑，目光柔情似水，「我一定會找到妳的。」

那話像羽毛般輕輕柔柔地撫過南的心尖，讓她為之顫動。

為了掩飾害羞，她捏捏子瑜的臉頰生硬地轉了個話題，「比賽…別讓我失望喔。」

臉頰被扯開的子瑜依舊笑得燦爛，「我會把勝利獻給妳的。」

進場前南說了要去廚房拿點東西，於是兩人分別後，子瑜循著一位男僕的指引來到參賽者的休息室。

與其說是休息室，倒不如說只是賽前等待的簡陋地方而已。

由於建造的年代久遠，再加上用途單一，競技場並不比王宮豪華，也省去了需要頻繁整修改建的必要，所以等待區其實就只是個有著四面牆和擺了幾張沙發的空間罷了。

她進門後就發現除了她以外已經有七八位參賽者坐在裡頭，有男有女，年齡分布還算平均，從外貌上來看大多是落在十八到二十五歲左右。

子瑜印象中莉潔曾和她提到這次的參賽者有十位，她慶幸好險自己不是最晚到的那個。

他們一見子瑜進來幾乎可以說是不約而同地站起身，陸陸續續圍在她身邊和她打招呼。

這些都是她甚少在社交活動上看到的面孔，又或者……她們可能曾經參加過同一場活動但卻沒打過照面，總之，這些人在子瑜心裡不曾留下任何痕跡。

一連串的寒暄讓子瑜有些頭昏腦脹，這過後她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他們要嘛就是某某公爵的女兒、某某子爵的表親，還有親自上陣的某某女爵，成為話題中心的她在工作人員推開休息室大門要求他們列隊進場時著實鬆了口氣。

才剛踏進比賽場地，震耳欲聾的鼓譟聲像包圍了心臟一般將它緊緊箍在胸口。

子瑜邊走邊環顧四周，觀台上面黑壓壓一片滿滿的人潮，她熟練地藏起心裡那份愕然，但還是被眼前景象給震懾。

競技場的位子自然是容不下整個多波爾王國的人民，但就算告訴她全國人民都聚集在此她也會被那景象的氣勢給說服。

王室和貴族成員所在的包廂位在競技場前後左右的大石柱上，國王王后的主位在子瑜的左手邊，正好是不向陽又能一眼看清競技場的絕佳位置，至於其他貴族成員則分散在每一個包廂裡，裡頭自然也包含了這次參賽者的家族。

子瑜跟著隊伍來到場中央，訓練有素的裁判官大聲唱名此次參賽者的身分，競技場的設計讓聲音清楚地迴盪在其中，就連子瑜也能感覺到聲音在空氣中挑起的微微震動。

在唱名時，子瑜不著痕跡地尋找南的身影。

她飛快掃過每一個梁柱上的包廂。

沒有。

沒有。

沒有。

「多波爾王國，羅賽塔公主。」

裁判官的聲音清晰宏亮，子瑜在聽見唱名時愣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正前方的包廂裡，儘管距離遙遠，但她認得那從陰影中走出的熟悉身影，看見南的那一刻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羅賽塔公主殿下？」

裁判官又重新唱名了一次，子瑜注意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故作鎮定地舉起手，多波爾的人民響起如雷的歡呼。

獨自在包廂裡的南看著子瑜剛才呆呆的模樣不禁掩著嘴偷笑，卻也同時感到幸福溫暖。

她真的找到她了。

比賽的規則相當簡單，每位選手總共有十箭機會，將每箭射到的分數加總起來即可判斷勝負。

也會有播報員配合著裁判官將比賽實況像剛才唱名一般朗聲報告給觀眾知道，現場也會有紀錄分數的板子，由於距離關係那自然不是給觀眾們看的，而是給裁判官最後統計分數的依據。

比賽正式開始後，子瑜一邊慶幸著自己是第八棒一邊觀察其他人的動作。

第一棒的塞維亞女爵射箭風格十分強悍，但似乎也因為如此準度被削弱了些，第一箭拿到六分。

第二棒是狄卡洛公爵的長子，作風相當謹慎，非要等到最後一兩秒才將箭射出，第一箭拿到七分。

子瑜本以為像這樣輪流射個十箭──加起來也不過一百箭──應該不需要花太久的時間，但事實則不然，光是在她之前的參賽者就花了不少時間，而且每位選手都有各自的擁護者，射箭前後都會為自己支持的選手鼓譟打氣，還有轉播的時間差，一來一往之下的確是個耗時的比賽。

輪到子瑜時，她深呼吸一口氣，所有專注力從提弓開始便慢慢凝聚在雙眼、在箭尖。

當凝聚到一個極限、目光精準地鎖定一點時，修長的手指鬆開箭羽，木箭破空，筆直射向眼前的標靶發出咚地一聲。

九分。

從張弓到放箭前後不到五秒的時間，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她鬆開憋住的那口氣，聽力隔絕的狀況慢慢恢復，周遭為了那箭的歡騰聲如雷貫耳讓她稍微嚇了一跳。

比賽繼續進行，前面幾箭手感不穩的也全都抓回了穩定度急起直追，月到後來，子瑜越來越感覺不到外頭的人聲，彷彿眼下只有她、她的弓和箭，以及箭靶。

九分，七分，九分，八分，九分，十分，十分，十分，十分，十分。

最後連續五個十分令在場的觀眾瞠目結舌之餘不斷爆出如雷的掌聲。

最後一箭射出時，子瑜長舒一口氣，原本繃緊的肩膀垂落，眼神也從銳利變回以往的柔和。

待到裁判官統計完分數後，他高舉子瑜的左手大聲宣布這屆的勝者是「羅賽塔公主」，她出神地看著眼前人聲鼎沸的群眾，她伸出自己放弓的右手，親吻併攏的食指與中指，並將它對準自己正前方的包廂。

站在包廂裡的南愣愣看著她的動作，下一秒她滿臉通紅地垂下頭，她知道……子瑜想要向她傳達什麼。

所有人都因為公主的舉動靜了下來，直到意會到包廂裡頭坐著誰的裁判官大喊：「公主殿下將勝利獻給了她的妻子。」

觀眾們瘋了般似地歡呼尖叫，讓子瑜雖然感到難為情卻因為還頂著羅賽塔的面容而不能表現出來，她輕咳幾聲向四面的王族成員還有貴族們欠身，也向自己的對手們握手致意後才離開會場。

子瑜腳步急切地回到房裡，一推開門就看見南早已在裡頭等待。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南抱了個滿懷，她將南緊緊環住，就怕她們倆一站不穩會雙雙跌落在地。

「恭喜妳。」南從她懷裡抬起頭，臉上盈滿幸福的笑意。

「是我們一起努力的結果喔，沒有南一直陪著我的話，不管是練習還是比賽，我都會沒有動力的。」子瑜揉揉她的長髮，在她頭頂親了一下，「所以才說……要把勝利獻給妳呀。」

她感覺到南把自己抱得更緊了些，那撒嬌可愛的模樣讓她的心軟成一片，不由得勾起南的下巴吻住她的唇。

唇瓣摩娑，不饜足地渴求著彼此的溫度和呼吸，紅潤的舌從微啟的唇探出，小心翼翼地觸上彼此，纏繞追逐，直到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時才戀戀不捨地分開。

「我……準備了東西要送妳。」

南的臉因為綿長的吻而顯得通紅，儘管她還想要窩在子瑜懷裡，但眼下她有想要交給子瑜的東西，於是趕緊拉著子瑜來到窗邊的小桌，子瑜注意到小桌上有兩個被銀罩罩住的盤子。

「這是？」

「打開看看。」她滿心期待地坐在子瑜對面。

子瑜將銀罩掀開，裡頭是個作工精緻的焦糖蘋果。和焦糖一起熬煮的整顆蘋果以染上濃郁的褐色，上頭除了有肉桂點綴之外還加上色彩亮麗的其他水果雕刻，雖然不是很繁雜的圖案，但看得出是下過功夫的成果。

「這是……我做的，想著妳比賽結束後可以一起慶祝一下。」南害羞地把叉子放在子瑜盤上。

子瑜睜大雙眼看著眼前的焦糖蘋果，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吃到南親手為她做的甜點。

她知道南因為出生王族的關係並沒有太多下廚的經驗，所以……光是想像南為她在廚房裡為她準備這些的模樣就讓她感動且鼻酸，對南的愛幾乎充滿了她的心，幸福到胸口疼痛的地步。

子瑜用叉子切開煮得熟透的蘋果，焦糖早已滲進果肉染上顏色，她將一口大小的蘋果送進嘴裡，甜而不膩的蘋果汁水與焦糖漿完美地融合，越是咀嚼越能嚐到其中的香氣，第二口她又配上其他雕花的水果切片，不同的味道相輔相成地疊加，讓焦糖蘋果有了更多的層次感。

南托腮看著眼前的子瑜三兩下就把眼前的焦糖蘋果給解決了，就連水果切片也一個都不剩，子瑜那意猶未盡的表情令南感到別樣的滿足。

「覺得怎麼樣？」南期待地問。

子瑜拉著她的手，本想傾身向前訴說卻在最後一刻決定繞到南的面前。

「非常非常好吃，是我吃過最好的甜點了。」子瑜蹲在南面前牽著她的雙手，她知道自己的字彙貧乏，但她想把她的真心傳達出去。

南捧著她的臉，喜悅的淚水噙在眼角被子瑜溫柔拭去，子瑜挺身向前靠近，將唇貼在南的唇上，把南的手珍惜地放在胸前。

兩人分開後，南笑逐顏開地抵著子瑜的前額說：「是焦糖蘋果的味道。」

那話讓她們都笑了。

＊＊＊＊＊

射箭大賽過後，子瑜又回到了跟過去一樣的國政和社交模式。

下個月就是斐迪南侯爵的生日晚宴，國務卿向她們提到，當天有許多來頭不小的貴族需要她和南去打通關係，所以這次的她們也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畢竟這攸關王國及王族的利益。

某天早上，由於前晚王宮裡設宴被國王王后灌了太多酒的關係，子瑜早上幾乎無法爬起，南心疼地扶她喝了點解酒藥後便讓她繼續休息，而她自己也靜靜守在一旁。

但子瑜知道她想要去書庫翻閱昨天和國務卿閒聊提到的歷史資料，她笑著拍拍南的手叫她不要擔心，溫柔地哄了一番才讓為她操心的戀人去書庫翻閱她從昨晚就掛心的資料。

送走南後子瑜一個人躺在床上，頭已經不像剛起床時那麼痛了，不過四肢沒什麼力氣，意識也昏昏沉沉的，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告誡自己下次如果國王王后再找她喝酒的話她一定要想辦法逃掉。

漸漸地，她的意識便在現實與夢境間載浮載沉。

不知過了多久，門上突然傳來敲門聲。

她難受地睜開雙眼，心裡一邊困惑究竟來者是誰？

畢竟南會直接開門，莉潔和茱蒂也會在門口說出自己的名字。

──該不會是新來的僕人吧？

子瑜心裡只出現這種可能性。

她托著身子走下床，有氣無力地將門推開，「發生什麼事了嗎？」

但下一秒，撞進她瞳眸中的是與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

那一瞬間，子瑜的腦袋一片空白，原本應該流竄在體內的溫熱血液頃刻變得冰冷如霜。

女子勾起唇角。

那個被子瑜埋在記憶深處的笑容漸漸復甦。

「好久不見了，『子瑜小姐』。」羅賽塔露出狡黠調皮的笑容。

輕易地凍結了子瑜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