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zu - 太陽雨 (5)

筆電回來啦～～～～～！！！

吃飽喝足後，子瑜一邊幫忙姥姥把餐具收回廚房裡洗淨，一邊和姥姥討論明天可以做什麼樣不同的菜色，南則是用完餐後就繼續回去辦公了。

至於小狐狸們……在一吃完飯聽見子瑜說「你們去玩吧」得到姥姥的首肯之後，就腳底抹油地衝出殿外玩耍，特別是蘭，這幾天的玩心在學校裡憋得慌，一下就將寂寞釋放出來了。

誰知道子瑜才剛洗完碗盤就聽見大殿又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她困惑地拉開紙門，下一秒三隻小狐狸就撲通跌進自己懷裡！讓她連人帶狐狸一起摔在地上，把姥姥也嚇了一跳。

「你們在做什麼！」姥姥語氣不悅，拐杖重重敲在地面上讓小狐狸們一個個打了寒顫。

「是蘭姐姐說有事情要跟子瑜大人說的！」雫整個人趴在子瑜身上說。

「有事要跟我說？」子瑜邊問邊把三個孩子從懷裡像人偶一樣一個個在地上擺正。

蘭緊張地點點頭，拉著子瑜的衣服說：「子瑜大人，我剛剛忘記跟您說，您參加的那個……很多人一起射箭的團體？是不是要比賽了？」

蘭的話一瞬就把子瑜的腦袋炸得一片空白。

她全身僵硬地看著比她矮上許多的蘭，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國中開始子瑜就是弓道部的一員，雖然不像一些社員一樣從小學習，但三年來從未缺席的她也累積了不少實力，甚至到高一時已經是少數能參加個人賽的一年級社員，高二開始她更是成為社團的主將和社長及社員們一起射下不少獎項。

現如今，在她被捲進這詭異的事情之後她完全把一個月後縣大賽預賽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如果這陣子是蘭代替她去練習的話，沒有受過比賽訓練的蘭肯定會被學長姐關切的，更不用說她自己還同時參加了團體賽跟個人賽，稍有不慎他們就可能會錯失進入決賽的機會呀！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她腦中除了這幾個字像壞掉的唱片機一樣無限循環撥放之外再無其他想法。

「子瑜大人？」蘭擔心地用手在子瑜的眼前揮揮，子瑜最後才將喉頭憋住的一口氣倉皇吐出，呼吸急促到胸口上下起伏，腦袋裡的混亂還未止歇。

「蘭、蘭！」子瑜用雙手一把抓住蘭的肩膀焦慮地問：「妳會射箭嗎！」

蘭被子瑜的氣勢給嚇到，但還是老實地點點頭，「會…會一點。」

子瑜把整件事簡單明瞭地向蘭交代，這下就連蘭也開始緊張了起來，畢竟這是子瑜大人重要的比賽，如果自己搞砸了絕對再也無顏面對子瑜大人了，但為了子瑜大人她願意努力試試看。

在一旁聽著的姥姥也知道這件事對人類世界裡的子瑜來說是至關重要的比賽，她收起憤怒的表情嘆了口氣並表示後院可以讓她們練習，隨後便領著子瑜和蘭等人一同前往。

神社後院的位置在子瑜臥室的西北方，佔地寬敞，再往北一點就是掛滿結界的樹林了。

姥姥把她們帶來此處後便用拐杖在空中揮了幾下，霎時兩個上頭用不明顏料畫著同心圓的草人就出現在樹林與空地的交界處，讓子瑜呆然不語。

姥姥見她傻呼呼的樣子，用拐杖敲了她的小腦袋瓜一下把她的注意力敲回來。

「這是以前的巫女巫師們練習射箭用的道具，」邊說，她又揮了幾下拐杖，下一秒就見兩支老舊的木製弓箭和幾支箭羽凋零的箭矢落在眼前的草地上，「這是當時留下的弓和箭，都是練習用的，所以沒有靈力。」

蘭乖巧地撿起地上的弓箭。

雖然事態緊急，但姥姥話裡的內容吸引了子瑜的注意力。

「以前這裡有巫女呀？」

姥姥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愣了一下後點點頭，佈滿皺紋的臉龐好似堆起了笑容。

「很久之前的事了……」姥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懷念、有些遙遠，「這裡之前是由代代相傳的巫女巫師世家和我們狐族一起維護的，持續了好幾百年吧，人丁旺盛的時代……這裡之所以會有那麼多房間就是當時留下的。」

「但現在……」姥姥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落寞，「就像妳看到的，這裡就剩我們了。傳統雖然是傳統，但畢竟時代一直在更迭，信仰狐仙的人越來越少，而在這之中想要成為主神巫女和巫師的人更是少數，最後一代的當家也決定不讓自己的孩子走上這條路，所以……就是這樣了。」

姥姥的話語哽在子瑜的心口，她怔怔不知該如何回應。她手裡握著蘭遞給她的木弓，雖然古舊但看得出保養得宜，彷彿在等待下一個主人重新拾起。

「但不是也有很多神社有超過一位以上的巫女和巫師嗎？」子瑜想到不少神社裡穿著巫女巫師服服務信眾的人們，無法理解為何狐仙神社無法像那樣重新繁榮。

姥姥了解她的意思，但還是搖搖頭繼續解釋：「當然也會有像那樣服務信眾的巫女和巫師，不過與主神相連的巫女和巫師並不是那樣的存在，是必須把靈魂與主神產生連結，進而讓彼此身心靈進入共鳴狀態得到相輔相成的力量。」

「能夠與主神連結的人相當稀少，所以過去才會直接從服侍神社的世家血緣裡挑選，但現在因為也沒了這層關係，南大人想著神社裡的大小雜務有我跟孩子們打理幫忙，也就沒有再尋找常見的那種一般神職者了。」

子瑜訥訥地點點頭，心裡空落落覺得想要再多說些什麼，但自己畢竟並不理解狐仙的世界，就怕自己似懂非懂的言論會說錯話，最後索性把到嘴的言語重新吞回肚子裡去。

「雖、雖然沒有一般的巫女和巫師，但信眾們還是會來參拜哦，南大人可是很可靠又很靈驗的！」蘭手上拿著弓急急忙忙湊到子瑜身邊說。

子瑜知道蘭大概誤會了她的意思才會趕緊護主，她笑著摸摸蘭的頭說：「我知道，南大人一直都很可靠的，我只是覺得如果有那麼一批人的話你們大家在操煩神社的事情之外就不需要再煩惱其他額外的事了。」

但畢竟這也是他們做出的選擇，子瑜並沒有想要插足的意思。姥姥知道了子瑜的心思後也只是露出微笑，並沒有要接續話題的意思，子瑜也明白自己不應該再多問太多。

結束這個話題後，子瑜和蘭人手拿著一把弓和兩支箭準備開始練習，子瑜讓蘭先試試將箭射到目標上，她再來一步一步慢慢修正符合比賽評分標準的姿勢。

練習用的箭矢雖然箭羽凌亂，但破空之勢一點也不馬虎，筆直射進草人的身體裡。

雖然蘭氣勢十足，但準度卻不盡人意，只消再偏差一點就可能射往後面的樹幹或草地上。

由於沒有受過弓道指導的關係，蘭的動作和放箭的時機全憑感覺，若單純只考慮射中的分數的話是能夠讓教學快上許多，但就卡在評分標準並非只有擊中的得分，姿態、品行、態度等等，從一進場的步伐到最後收弓退回等待席的儀態全都會納入考量。

在弓道裡，一分一毫的動作都會顯現持弓者的心境。

浮躁慌亂是弓道的大忌。

內心的定與靜是弓道中極為要求的專注狀態，為的就是在射出每一箭都能臨危不亂。

子瑜一邊調整蘭射箭的姿勢，一邊用手輕拍她的肩膀提醒她放鬆。身體越是柔軟放鬆，能夠發揮延展的力量就越廣越強。

蘭按照子瑜的教法試了好幾次，動作的改善明顯修正了得分的結果，雖然由於不習慣還是有些僵硬，但好險蘭的底子不錯，只要這段時間能夠加緊腳步練習，至少能在預賽得到不錯的成績，如果成功晉級決賽的話，到時她也已經回到學校，接下來就不用擔心了。

但在擺正姿態準備拉弓的動作或許因為不適應的關係，蘭總會記了前面就忘了後面，一忘就讓她心慌，一慌就直接影響了箭的穩定度和準度。

「這邊，看看我的動作。」

為了讓蘭能夠理解整個過程，子瑜拿起自己手上那把老舊的長弓，腳步跨開紮地，穩住上身的同時，起弓，搭箭，扣弦。

張弓達到某個瞬間子瑜的瞳孔收縮，弓弦登地震響耳邊的空氣，她看著箭矢筆直射進目標，咚地一聲悶響漣漪般擴散直至消失。

遠在房內的南隱隱聽見那聲響，她把頭從卷軸抬起，雖然她早聽見子瑜等人的談話，知道那是她們在練習弓道的聲音，但雪白的尾巴還是因為心不明的牽引而微動，最後她放下卷軸起身朝後院走去。

子瑜不疾不徐從鼻子裡吐出一口氣，幾秒後才緩緩放下長弓，專注如炬的雙眼又變回平時的溫和，方才那氣氛繃緊的一瞬間令人忘了呼吸，就連姥姥也看得出神。

「就像剛才那樣，不要急躁，讓動作和呼吸重疊在一起，來，我們再繼續。」

子瑜表情明朗地繼續指導蘭的動作，剛才弓弦在耳邊震盪的聲音讓她感到熟悉又踏實。只要拿著弓，她就能進入專注的狀態，彷彿將心重新擺正一般。

南走到距離後院最近的廊下，她隱藏住自己的氣息靜靜靠著木梁望向子瑜等人的方向。看著的期間，子瑜又在蘭的要求下示範了幾次，南默默看著那一幕和那人臉上比過去這些日子更沉靜卻清明的笑容，嘴角勾起的弧度不自覺拉長。

她告訴自己必須在被姥姥還有孩子們發現之前趕回去處理正事，但她不由得又多待了一下，直到子瑜射出第五箭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