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 AU] MiTzu - 月光 (15)

確定Mina獲得足夠的休息後子瑜扶著她起身，但她的視線早已落在塔內的空地處。早在進塔的時候子瑜就已經觀察過這座塔的內部，從頭頂到底空蕩蕩的一片，甚至連最高處都是封住的狀態，根本看不見外頭的狀況，裡頭甚至感受不到一點生物的氣息，彷彿這座島上的自然生命從未踏足此地。

「妳還記得妳當時進這座塔時有發生什麼事嗎？」子瑜問。

Mina試著回憶當時的情形。那時她和夥伴們被外頭的怪物追趕慌忙逃進塔裡，這裡頭和她的記憶一樣，空無一物，但為什麼……她總有一種曾經在這裡深入探險的印象？

若從上到下都沒有過任何能夠通往更深一層的道路，她究竟是怎麼樣產生這樣的「錯覺」的呢？

「現在塔裡的畫面跟我印象中的一樣……」Mina喃喃自語著往前邁步，試圖釐清腦中的思緒，子瑜靜靜跟在她身邊。

「但……」Mina站在空地中央頓了頓，左顧右盼試著尋找任何可能的入口，「如果只是這麼點活動範圍的話，我的記憶應該就只會到這裡而已，不過……我怎麼記得我在這裡和其他人一起待了好一段時……！」

話還未落，兩人便發現腳下的石地板開始不尋常地晃動，子瑜機警地一把把Mina拉進懷裡，地面因這不知名的震動從四面八方開始龜裂，子瑜馬上張開雙翅帶著Mina飛到半空中。

下一秒原本兩人腳下的石地變得四分五裂，漆黑的大洞四周爬滿猙獰的黑霧，像不祥的觸手般打算連拉帶拖地攀上她們直接拽進洞裡！

子瑜緊擰雙眉在半空中閃過那些黑霧的攻擊，然而黑霧步步進逼，就算她再怎麼不願意仍然被它逼近如血盆大口一般的地底，但就算進了裡頭，黑霧仍沒有放過她們，一來一往地一點活路也不留。

Mina膽戰心驚地攀著子瑜，一點也不敢輕舉妄動，就怕自己隨時都會成為子瑜的負擔。她的腦袋混亂，靈魂深處的記憶在蠢蠢欲動，像未開的潘朵拉盒子在她體內震動著，暗示著她距離過去的真實越來越近。

陰魂不散的黑霧倏地從前後包圍她們，子瑜咬緊牙關抱緊Mina，同時逼出體內寶藍色的魔力護在兩人周圍，吸血鬼的雙翅猛力舞動打算直接衝出，但黑霧鍥而不捨地纏住那層魔力，慢慢滲進裡頭纏上子瑜的翅膀。

子瑜奮力想要甩開黑霧，但在它如鬼魅般黏上自己翅膀的瞬間子瑜瞬間有種被地獄之火灼燒的劇烈疼痛，她強壓下發出尖叫的衝動，將鮮紅的魔力凝聚濃縮，再一次釋放。

然而魔力爆裂並沒有讓她們毫髮無傷地脫離包圍，黑霧像地獄犬般咬緊子瑜的翅膀，硬生生扯下她的右翼！

「子瑜！」Mina臉色蒼白地發出尖叫。

那深入腦髓的痛苦逼出吸血鬼如野獸般的嘶吼，子瑜的思緒被痛覺撕裂，顧不上維持在空中的平衡只能用一邊的翅膀苦撐著朝地面墜落，紅藍兩股混亂的魔力護著她們，然而黑霧並未放棄，嘲諷似地破開那層魔力把Mina纏住！

子瑜強忍疼痛用利爪一揮，但觸到黑霧時卻恍若無物，須臾之間Mina的身體連同她的尖叫一起被捲進黑物裡，饒是子瑜把她摟得再緊、逃得再快，她也如一縷輕煙般被黑霧帶走！

子瑜眼睜睜看著Mina從她懷裡消失，身體上的痛與精神上的衝擊令她腦袋一片空白，黑霧化成一把大劍，在子瑜茫然看著懷裡空無一物的空間時直直把她劈撞在地底深處的地面上。

翅膀被扯下的傷口毫無緩衝地撞上地面，子瑜只覺全身上下有好幾把銀錐同時刺入，血囊劇烈震盪，她難受地咳出鮮血，體內屬於妖精的魔力斷斷續續地運轉，姑且止住體內的傷，吸血鬼的魔力趕緊朝Mina探去，感受到她靈魂平穩的鼓動，彷彿睡著一般安詳穩定，她這才勉強鬆了口氣。

她努力撐起身子環顧四周，吸血鬼的夜視能力讓她免去適應黑暗的眼盲期，五感朝四面八方探尋，上頭的石地坍方後她們似乎直接落進塔的最底部，那層石造地板似乎被特殊的魔力包覆以隔絕像她一樣的人發現地底的空間，難怪她無法在第一時間察覺這處。

子瑜思考的同時一邊抽出血囊裡的魔力盡量爭取在最短的時間恢復到能戰鬥的狀態，她猛地察覺到眼前的異狀，原本追逐她們的黑霧慢慢凝聚在她面前，最終竟成了一個全身漆黑的女人模樣，她的雙眼發著詭異的綠光，渾身透著不祥的氣息。

女人朝她走近一步，雙手抱胸，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綠色的雙眼上下打量眼前的子瑜。

「我還真沒想到能在這裡再見到那位小姑娘呢，特別是……這次居然還帶了個吸血鬼。」

子瑜繃緊神經，挺直腰桿擺出鎮定的姿態，鮮紅的雙眼緊盯眼前的女人。

「妳把她帶去哪裡了。」

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命令。

女人的嘴角扯得更開了點，打了個響指後一團黑霧憑空出現，而黑霧裡頭……正是沉睡著的Mina！

看到Mina的瞬間子瑜心裡既激動且安心，兩人因為吸血而產生的連繫讓她至少知道Mina目前沒有生命危險的跡象。

「妳對她做了什麼。」子瑜的語氣裡沒有絲毫慌亂，但視線緊緊盯著她，彷彿伺機而動的狩獵者一樣警戒。

「別擔心，她只是睡著了而已。」女人笑瞇了眼，但眼裡笑意全無，「妳就不好奇……為什麼這個小姑娘會被我纏上嗎？」

子瑜不理會女人的搭話，語氣鎮定地說著：「把她還給我。」

女人舔了舔嘴唇，嘴上的笑令人作噁，但子瑜的表情毫無變化，這激起女人的玩心，她已經有太久沒有在心靈及肉體上追逐獵物，更遑論是吸血鬼這般高等的魔物，光是看著眼前的吸血鬼就讓她有股想盡情吞噬的衝動。

        見子瑜只是死死盯著她，女人一派輕鬆地兩手一攤化作煙霧消失後下一秒又纏繞在子瑜身上，但子瑜仍然沒有半點反應，就像大樹般任由蛇蠍般的不速之客攀在其上。

        「是『貪婪』哦～」黑霧再度化作人型，但只有上半身，下半身仍纏繞著子瑜。她勾起子瑜的下巴，詭異的綠光照在子瑜臉上，甚至壓過了那鮮紅的瞳眸，女人邪媚一笑接著說：「不過不是她本人就是了。」

        那話中有話的態度讓子瑜微微挑眉，不過並沒有順著她的話繼續問下去，但女人似乎來了興致，親密地在子瑜身上多纏了一圈才貼著她的耳朵吐息著道出：「她等於是被她的夥伴給害死的呢。」

        這次，子瑜轉頭迎上那閃著綠光的視線，澄澈果敢的雙眼沒有一絲懼色但卻帶著與敵人對峙時釋放的威壓。

        太棒了……

眼前這個吸血鬼……簡直令人想要馬上把她拆吃入腹……

女人兩眼發直露出興奮的笑容，比起只會散發畏懼氣息的獵物，眼前的吸血鬼激發了女人想要摧毀她的衝動，而真祖等級的吸血鬼本身的魔力比一般的魔物和普通的吸血鬼純良太多，只要一想到能把這充滿力量的獵物吞下肚……女人如霧的軀體甚至因此而微微顫慄。

「呵……看來這話題勾起了妳的興趣呢。」

子瑜依舊沒回話，但這對女人來說不打緊，她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玩弄她們倆。

「妳想要我放了她也不是不行，但我這邊一點好處也沒有不覺得太不公平了嗎？」

「我要怎麼做妳才肯放過她。」同樣是命令，但這次子瑜的口氣多了點談判的空間，千年的閱歷與王女的身分讓在她在這種節骨眼上更加沉得住氣，她也看出眼前這個詛咒是要拿Mina作為籌碼來獲得最大的利益。

「呵，我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女人輕輕咬住子瑜的耳朵，但她懷裡的吸血鬼仍不為所動，這次就連眉毛也沒有抬高半分，「其實要離開這裡非常地簡單，只需要那個小姑娘破除自己的心魔，妳們就能回去了。」

「什麼意……」

話還未落，女人便鬆開纏繞著子瑜的下半身，眨眼間回到子瑜面前。

「我們來打個賭吧，吸血鬼，如果那個小姑娘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從夢裡醒過來，妳們就贏了，我會識相地放妳們離開。」

她知道，在吸血鬼打算以一切相搏的情況下是有機會戰到兩敗俱傷的，這樣一來她吃了吸血鬼的意義就僅變成修復傷口而已，增強魔力的最大利益頓時變被削弱大半。

「但相反地，如果她再也沒有醒過來的話，我就會吃了妳們。」女人笑著逼近她，語氣森然中帶著病態的愉悅。

        順帶一提的是，在她手中的獵物從來沒有一個真正逃離過那些甜美的夢，靈魂毫無遮掩的人類更是如此。

＊＊＊＊＊

「……長、船長！Mina！」

半夢半醒間，Mina彷彿聽見有人在叫她，她努力想睜開如千斤重的眼皮，一道刺眼的曙光從眼皮間的縫隙裡穿進瞳孔，讓她難受地又重新緊閉雙眼。

「不．要．再．賴．床．了！」呼喚自己的女性受不了地直接連人帶涼被大力拽下床，讓Mina因為世界一時天旋地轉而驚叫。

「幹、幹什麼！？」Mina大口喘著氣從地上爬起，眼前一片明亮，她不得不用手遮掩視線好適應環境，多過了幾秒她才緩過那些不適。

「已經要中午了！妳到底還想睡到什麼時後啊！」眼前的海倫雙手叉腰，滿臉的不悅，畢竟大家已經輪流來叫她好幾次了，就連副船長埃德加也束手無策，最後只好叫出大魔王海倫來把船長轟下床。

「起來了起來了！」Mina的身體本能地反應，匆匆忙忙把手裡的涼被摺好放在床上，這才看見海倫滿意的微笑。

「午餐已經做好了，快去吃吧。今天不是要登陸嗎？」海倫邊說邊朝門外走去，Mina迷惘地跟著她的腳步，剛從睡夢中醒來那種飄飄然的不真實感還未退去。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船毫髮無傷，海倫也精神飽滿地出現在她面前，外頭傳來夥伴們大聲吆喝嬉鬧的聲音，海風與海浪相偕一波波朝她們溫柔襲來，所有人都還活著……

所有人……都還活著……

海倫注意到Mina毫無反應，困惑地轉頭看她，「嗯？妳怎麼啦？一臉呆樣。」

「海倫妳……沒事嗎？」Mina茫然無措地問。

「啊？」海倫馬上就露出不可置信地表情，「果然前幾天那場仗傷得不輕啊……腦震盪了嗎？」

聞言，Mina想起她過去的確有過一次在某個小島被村民打中腦袋的經歷，海倫也在她說了些蠢話後說過「腦震盪了嗎？」這樣不知是無奈還是想揍她的表情。

「妳、妳可以打我一下看看嗎！」為了要確定自己並不是在夢裡，Mina大著膽子詢問。

果然海倫的眼神裡除了無奈之外還多了點不知所以的擔憂，Mina知道海倫肯定覺得自己的腦傷得不輕。

「妳是認真的嗎？」要不是海倫擔心她的身子，下一秒Mina覺得自己可能會被打飛到牆上也不一定。

「就、就捏我一下就好了，拜託？」她平常也沒有被海倫少打過，自然知道她在這方面沒有在客氣的。

海倫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妳確定？」，得到Mina的首肯後便用食指及拇指貼住她的臉頰問：「捏囉？」

「嗯。」Mina緊張地點點頭。

下一秒，海倫的手馬上掐緊一扭，平素的手勁完全沒有看在她是船長或是疑似病人而減弱的意思，那一下馬上就痛得Mina縮起身子哀哀叫。

「如果只是睡昏頭的話我還可以再多捏妳幾下哦～」海倫笑容燦爛地甩甩手。

「不、不用了……」Mina顫抖地起身，那一瞬間的衝擊讓她腦袋一片空白。

如果這是在夢裡……她應該感受不到疼痛才對……

所以這裡是現實嗎？這裡是現實吧？

在現實的世界裡，她還是和夥伴們一起在大洋上周遊，她並沒有被困在詭異的畫中，沒有獨自一人承受幾百年來的孤獨……

她和她的夥伴們……所有人都還活著。

「走吧海倫，我肚子餓了！」Mina心情愉悅地邁開步伐離開船艙，身後的海倫無法理解地搖搖頭，最後跟上她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