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 AU] MiTzu - 月光 (9)

        當子瑜拖著滿是鮮血的下半身進房時，志效的腦袋一片空白。

        她壓下自己嘴裡幾欲發出的尖叫，看著臉色比平時更蒼白的子瑜踉踉蹌蹌地從櫃子裡翻出當初老地精留給她的最後一袋血。

        吸血鬼用獠牙扯開血袋一角，暗紅色的血液從破口流進她的嘴裡，喉頭貪婪地嚥著，嘴角滲出了來不及被納進嘴裡的幾滴，直到血袋全空，子瑜難受地把它丟到一旁，整個人倒上床。

        「子、子瑜，妳沒事吧？妳、妳的傷…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妳的？」志效緊張地抓住她的手，隨時等候子瑜對她發號任何施令。

        「志效……」子瑜的聲音顯得虛弱又急促，志效趕緊低下頭，生怕漏聽了她的隻字片語，然而在她說完之前，人便暈了過去。

        志效一時慌了手腳，把活人偶、魔貓和惡魔大聲喊來，精靈雖然也跟著來了但畢竟無法幫上什麼忙，所以三人齊心協力把子瑜身上沾滿血的衣服脫下，在腹上──也就是子瑜曾對她們說過吸血鬼最重要的血囊位置──的傷因為刺入和拉扯變得有些皮開肉綻。

除了娜璉之外，所有人在看到傷口後全都屏住氣息，就連至少見過幾次大場面的志效也無法馬上平靜，正因為有了感情和牽掛，才會對重要之人的傷有著更大的共鳴。

注意到子瑜的魔力還殘留在傷口上保護，志效打起精神，儘管沒有治療過吸血鬼的經驗，但她仍在娜璉的幫助下把自己做出的傷藥敷在子瑜的傷口上。魔貓和活人偶則把子瑜的衣服拿去洗了，為了不驚擾她和方便換藥，現在只讓她蓋著棉被而已。

「解除詛咒的時候傷到的嗎……」志效看著昏睡中的子瑜喃喃自語。

「也只能是這樣了吧？」娜璉飄在空中，興趣缺缺地回，讓志效忍不住嘆息。

「子瑜會死掉嗎……」Momo哭喪著臉趴在子瑜身上問。

「吸血鬼這種東西嚴格來說早就死了唷。再死第二次或許很難，但如果辦到了大概就是『真的』死了吧？」娜璉把Momo從子瑜身上抓起來，儘管帶著笑意，但說出來得話仍舊讓Momo膽戰心驚地躲回志效懷裡。

「不要嚇唬她。」志效正色道。

惡魔聳聳肩飛出房間，悄聲無息地經過大廳時她的眼神落在被寶藍色魔力包圍的畫，她停下腳步端詳著那股魔力，很快地，她的臉因為想透了什麼而添了點興奮之色，惡魔舔舔嘴唇，眼裡的喜色溢於言表。

        那天安頓好子瑜過後，志效便把她交給Sana和定延照顧，她想要去確認一下Mina的狀況。

        甫一抵達大廳，她便看見一個亮著寶藍色光芒的物體被懸掛在牆上，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封印著Mina的畫。

        困惑的心情在她邁步朝Mina走去的同時油然而生，這個屋子裡除了子瑜、娜璉和之外，照理來說不應該會有其他能操縱魔力的生物才對。娜璉是絕對不會像這樣隨意出手的，而她也認得娜璉的魔力顏色，是沼澤般的暗綠；她本人則是冰雪般的白色。

        但……子瑜的魔力，從她們第一次見面以來就一直是鮮紅色的。她從沒見過寶藍色的魔力出現在這個家中……

        「志效……」

        Mina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她腦袋鈍重地抬起頭，正好對上Mina愁雲滿布的眼神。

        「子瑜……她還好嗎？」Mina跪坐在畫裡擔憂地問。

        她把手覆在畫上，盡量穩住自己的語氣安慰道：「她昏過去了。不過我們馬上替她做了些緊急處理，她也補充了之前地精帶來的血，暫時應該是沒問題。」

        「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志效問。

        Mina回想起今天的種種，儘管顫抖著，她還是把這些事都對志效坦白，不管是子瑜突然進入畫裡，還是她被詛咒之力佔據了身體，甚至最後她還重重傷了子瑜。

        這些回憶讓Mina頹喪地坐在沙地上，她想起身體被佔據的瞬間，那種靈魂被不明力量從體內輾壓的絕望，還有無法控制自己的焦慮，她甚至還傷了子瑜……讓她不得不在最脆弱的血囊被刺穿時還出手保護她。

        「子瑜她……最後要離開前甚至為了保護我，用最後的魔力把詛咒封印起來。」Mina小聲地說。

        「子瑜她？」

        Mina點點頭指著被寶藍色魔力籠罩的畫框。

        志效匆匆和Mina道別後便一個人走回寢室，但在門前，她猶豫了。

        腦子裡亂成一團。

        她曾經看過子瑜把魔力具現化的型態，那是亮眼的鮮紅色，毫無雜質，一點寶藍色的光芒都沒有。

        一個人魔力的顏色是無法改變的，是在命運裡已成定局的事實。雖然她的見識不如活了一千年以上的吸血鬼廣博，但就她所知的知識而言，兩股不同的魔力是不會存在於同一個人身上的，就算真的有，也會逐漸融合為一，更何況是有著千年以上的年歲，真要有這樣兩種力量在體內早就合而為一了，不可能到現在都還同時存在著。

        她相信子瑜，也知道子瑜沒有傷害她們的意圖，但那寶藍色的魔力讓志效心裡多了種不踏實的毛躁感。

        志效猜想那或許與她的過去，或是與她被追殺的事有關。

        但在這個屋子裡──就如同子瑜和她有過的共識──她必須確保孩子們的生命沒有任何威脅。

        她把手搭在門把上，她深吸一口氣，當務之急便是照顧子瑜，至於另一個魔力源，她會在子瑜清醒之後問出口，只需要一個答案，就算只是敷衍塞责的理由也沒關係，她想聽見子瑜親口對她說。

        子瑜昏迷後已經過了七天。

        Mina愣愣地看著畫裡毫無變化的世界，腦中的恐懼已經隨著時間稍稍淡去一些，但只要目光觸及當時那把還躺在沙地上的匕首，她便會悚然想起那一天的一切。

        她用佩刀在記錄著子瑜停留日期的漂流木上又刻下一筆，這段時間，Momo總會來向她回報子瑜的狀況，每一次的期待落空總伴隨著悔恨和自責。獨自一人坐在沙灘上時，她總是想起子瑜突然闖入的那天，在她們還沒被詛咒攻擊之前簡短的閒聊，在她從未被人造訪過的世界……那個吸血鬼自顧自地闖了進來。

        然而現在，子瑜昏迷不醒，過去每天早上總會出現的身影彷彿被世界給藏了起來，她只能依靠Momo的隻字片語去想像子瑜的現況。

        這樣的她……就連親自照顧子瑜都辦不到。一思及此便讓她更加消沉。

        然而，當一天的時間慢慢流逝，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緒的她發現畫裡的世界似乎有些不對勁？似乎哪裡出了差錯？

        她看著眼前的沙地，原本應該被畫裡正午的太陽打得亮晃晃的沙被染上一片橘紅？

        她抬眼一看，位置從沒變化過的太陽開始西沉，轉為夕陽應有的顏色，就連她和所有岸上物品的影子被拖長。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髮絲被疑似風的作用力吹動，在黃昏下舞動。

        「不可能……」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椰子樹的樹葉開始隨風起舞，就連細沙也被風玩弄似地捲到岸邊。

        然而當她的目光隨著風沙來到岸邊時，她表情一滯，瞪大了雙眼屏住氣息……

海面波光粼粼，被夕陽照得發紅的海面溫柔地把浪打上岸，白色的碎浪一陣一陣緩緩襲來，讓Mina的心隨之搗鼓。

「不可能……！」她踉蹌地跑向大海，撲通一聲跪坐在地上，顫抖的雙手伸向本應只是畫的海水，沁涼的海水包裹住她的雙手，間或從她的指尖流過。

Mina發現自己正在哭泣，哭聲被隱沒在逐漸變強的海風之中。

        那天夜裡，志效在床邊看著子瑜幽幽轉醒，連日來的緊繃情緒總算放鬆下來。

        然而，子瑜醒來後的第一句話讓她完全摸不著頭緒。

        「總算…沉不住氣了……」吸血鬼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彷彿在自言自語。

        志效雖然感到困惑，但還是趨身向前問道：「有感覺好一點嗎？」

        這一問，子瑜好似才剛從睡夢中醒來，慢吞吞地把視線落在志效臉上，眼神逐漸清明。

        「謝謝，我好多了。」她嘴角帶笑，試著撐起自己的身子，但很快就被志效慌慌張張地制止了。

        「妳現在才剛好，不要亂動！」

        作為一個吸血鬼，她很少像這樣因為外傷因素而被人強迫休息，她心裡不免多了幾分新鮮感，但她搖搖頭拒絕了志效的提議。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妳看。」她掀開棉被，原本光裸的身子上能夠看見的刺傷變回完整無瑕的皮膚，而且看子瑜的表情，或許就連血囊的復原情況也進行得相當順利。

        說不過有著極強自癒能力的吸血鬼，志效閉上嘴悶悶地坐回位子上。

        但下一秒，她想起子瑜醒來後的第一句話，擔心地反問：「妳剛才說……什麼東西『沉不住氣了』？」

        沒料想到志效的問題，子瑜微微一愣，但旋即便鄭重地開口回答：「Mina的詛咒。因為我在那幅畫上施加了魔力封印，所以我感覺到那個力量開始運作，現在畫裡的世界應該開始產生變化了。如果順利的話……我們能找到詛咒的源頭把它破壞掉。」

        子瑜才剛提及畫上的封印，志效腦中便浮現那寶藍色的魔力。

        「我必須去看看。」子瑜飛快地穿上被洗曬乾淨的黑色禮服，才剛準備踏出房門就因為志效的一句話停下了腳步。

        「妳是不是什麼有事……沒告訴我們？」

        聞言，子瑜緩緩轉身，正面迎上志效的視線。

        「有事是指？」王女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鎮定徐緩。

        既然吸血鬼直面她的疑問，志效也不拐彎抹角，把問題直接拋到子瑜面前，「妳的魔力是鮮紅色的吧？那個寶藍色的魔力是什麼？」

        王女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神卻彷彿在思忖該向眼前的人透露多少，就連志效也能感覺到她的為難，讓問出問題的她也不由得感到困窘甚至一絲後悔，她本想補上一句「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但子瑜卻早了一步緩緩開口。

        「我的母親，是妖精。」吸血鬼的語氣平淡，就像在講一件稀鬆平常的瑣事一樣，但卻讓志效猶如腦袋被轟炸一樣震撼。

        在她有限的知識裡，她沒有見過或讀過與吸血鬼結合的精靈案例，反之亦然。愛好和平的妖精與嗜血好戰的吸血鬼可以說是兩個極端的存在，但如果子瑜所言為真，那就算以此解釋她體內無法與吸血鬼魔力相容的第二種魔力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子瑜一點也不知道志效的思緒在短短幾秒之內轉了千百次，她繼續順著自己的話說下去：「我……很抱歉，我隱瞞了我體內第二個魔力源的事實，我能理解妳對我可能產生的不信任，而那破魔的藥的確也只能封印我吸血鬼那部分的魔力……」

        「雖然由我自己這樣說一點根據也沒有，但請相信我，在我的家族裡，因為許多原因，我使用妖精魔力的情況幾乎沒有，這次真的單純只是因為情況危急才會出此下策……」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志效舉起雙手示意她暫停，而她自己則快被某種稱之為「愧疚」的情緒給淹沒。

        她並不是想要懷疑子瑜，她只是想要確認而已，然而結果卻是她萬萬沒想過的原因。她在心裡暗罵自己的魯莽，本來窘迫的心情更急著想要撫平這一疑問可能帶來的裂痕。

        「我相信妳，我……我必須道歉，我並不是故意想要質問妳這些的，只是……」

        子瑜的唇拉出一抹優美的弧度，她牽起志效的手真摯地說：「妳的擔心是對的。謝謝妳問了我。」

        王女短短的幾句話讓志效一時語塞，她尷尬地脹紅了臉，不知該如何回應。

        「說來慚愧，我所能做出的承諾是如此單薄，而妳還願意相信我、向我坦白……謝謝妳，志效。請相信我，唯有傷害妳們這件事，我是絕對不會做的。」

        「別、別說了，我才是……懷疑朋友什麼的，該覺得慚愧的是我……我一點都不想要打探妳…媽媽的事的，我真的很抱歉。」

        反而身為當事人的子瑜一派輕鬆，「別擔心，那件事算是我們那裡公開的秘密了，不用太過鑽牛角尖。」

        「是……」面對姿態溫和從容的子瑜，這或許是志效第一次認真感受到眼前這位吸血鬼有著「王女」的稱謂。

        子瑜拍拍她的肩膀，「那我要去找Mina了，這幾天照顧我辛苦妳了，妳也好好休息吧。」

        「我、我也過去！」不等子瑜轉身離開，志效便拉著她大喊：「如果到時後出了什麼事，至少我應該能幫些什麼忙。」

        子瑜微微一愣，旋即露出微笑：「好，那就麻煩妳了。」

        「這還真是……」

這幾天為了照顧子瑜，志效基本上沒有從房間裡出來過，就算有也僅限於浴室跟房間之間的距離，上一次來到大廳已經是七天前的事了。然而在她的面前，畫裡的世界便得猶如真實世界的黑夜，Mina的身影被隱沒在黑暗之中，沒有火光只有月光的情況下只能看見她的輪廓，而畫裡的海面也閃著粼粼波光。

「Mina。」子瑜往前一步出聲叫喚。

一聽見子瑜的聲音，Mina像從夢裡驚醒一般驚跳起，朝著畫與現實世界的邊界奔去，雙手貼在隱形的牆上看著眼前的吸血鬼。

「子、子瑜……妳沒事了…沒事了嗎？」

子瑜伸出手貼在畫上，她的手與Mina在畫裡的手在大小上成了強烈的對比，只消輕輕一動她便能把Mina整個人遮進手裡。

「我沒事了，謝謝妳等我。」子瑜不由自主地用拇指在畫上輕輕摩娑，好似在安撫Mina激動的情緒一般。

Mina低頭嘟囔著「喔」、「嗯」等等含糊的單音，她知道自己有太多話想要對子瑜說，然而當子瑜真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任由激動的心在胸口激烈跳動。

「志效，等等我進去之後我的靈魂會脫離我的身體，妳再幫我把身體平躺在此處就好。」

志效點點頭，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未知感到緊張。

「至於進去之後的事，老實說我也沒有底，且戰且走吧。」子瑜苦笑一聲。

志效擔心地來回看著子瑜和Mina。在畫裡的世界除了子瑜之外，她和其他人都無法像這樣進入，這意味著不論之後遇到多大的難關……她們只有彼此能夠依靠。

她自然是相信真祖的實力，但子瑜畢竟剛受過傷，她無法推斷子瑜現在恢復的情況到底真如她所說的「沒事」了，還是只是不希望她們操心。

似是察覺到了志效的想法，子瑜拍拍她的肩笑道：「我真的沒事。而且，如果不趁現在解決這件事的話，這詛咒的力量之強，Mina不會是它唯一的目標。」說著說著，她的面色變得凝重。她想要拯救她的恩人們，所以這件事斷不可能讓它發生。

子瑜的話讓志效屏住氣息，最後還是深深嘆了口氣。

「請務必小心。」志效說。

「嗯，我們會的。」

話才剛落，志效便看見她熟悉的鮮紅色光芒籠罩在子瑜身周，下一秒，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的子瑜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般倒在地面，而畫裡的世界出現了除Mina之外第二個人影。

＊＊＊＊

        剛進入畫裡，子瑜還沒站穩便感覺到一股力量撲向她，她下意識地穩住腳步才發現是Mina正抓著自己東瞧西瞧像在確定她身上的傷一樣，令她噗哧笑出聲。

        「笑、笑什麼？」那熟悉的笑聲讓Mina既懷念又有些氣惱，忍不住板起臉問。

        「沒什麼，總覺得好久沒有像這樣了。」子瑜半掩著嘴，左手食指輕點沙上靠近海水交界的一處，鮮紅色的火光在沒有柴薪的情況下於地面燃燒，照亮了岸邊。

        子瑜的一句話讓Mina想起她們過去是怎麼相處的，更不用說她想起志效正在外頭看著這一切，她馬上尷尬地鬆了手，外表雖然故作鎮定但有些心慌地在火焰旁坐下，與她只有兩步距離的子瑜很快也在她身邊落座。

        「這裡的夜色真不錯。」子瑜仰頭看著天空，滿天星斗和又大又圓的皎潔月亮，就連晚風也令人舒心。

        「幾個小時前……畫裡的世界就變成這樣了。晝夜和風……甚至還有海，我還以為我在作夢……」Mina出神地看著眼前的大海，溫柔的波浪聲傳進耳裡，讓她感到平靜。

        子瑜順著她的目光朝海平面看去，黑暗中的海洋帶著某種靜謐神聖的莊嚴感，但就在不遠處，她發現了某個閃著光的不明物體，不像燈塔般帶著強烈的光線，卻高高掛在岩壁那樣的高度上。

        「妳也注意到那個東西了嗎？」Mina問。

        「知道那是什麼嗎？」

        Mina搖搖頭接著說：「傍晚的時後本來沒有的，但天色變黑後，我聽見了海水拍打木板的聲音，然後是那個東西……它一直停在那個地方。」

        「會是船嗎？」志效的聲音從畫外傳來。雖然看不見她們所指的海面方向，但志效只是就一般情況來推測。

        「船？」Mina啞然失笑，「這可是畫呀，沒有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出現？」

        「晝夜的變化跟風不就是原本沒有的東西嗎？」子瑜柔聲問，讓才剛經歷過這一切的Mina一時語塞。

        子瑜接著說：「這些變化的出現也就代表了，這個詛咒開始操縱畫裡的世界，想要進一步吸引我們被困在其中，最後我們就只有被吞噬的命運。」

        她話講得明白，但聽在Mina耳裡反而一陣頭暈目眩。

        「什、什麼？我們…被吞噬？被畫嗎？」

        「還記得妳被附身和我被刺傷的時候嗎？這幅畫就像個大型的捕蠅草一樣，它在等待外頭的人進來，用美好的幻覺蠱惑他們再一口吞掉，妳靈魂深處的恐懼和我的血成了它的養分，嘗過一次甜頭之後……現在它想要更多。」

        「但、慢著…！但這樣……妳進到畫裡不就變得很危險了嗎！」

        聞言，子瑜一愣，比起擔心自己，Mina反而擔心起她的狀況，意料之外的關心讓她不自覺露出笑容，但Mina顯然沒有察覺到自己話裡的意思。

        「我、我至少在這裡待了很久…就算、就算它真的拿我的靈魂當糧食……」

        吸血鬼伸出手摸摸海盜的頭，烏黑的髮絲在海風的吹拂下有些乾燥，但子瑜並不討厭，或許還有點喜歡。

        「我們一樣危險。所以我也會擔心妳，這是一樣的。」

        「但……」

        「我們現在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起坐在這裡等這幅畫把我們都吞了，另一條就是……」

子瑜邊說邊起身，Mina這才注意到，原本在遙遠一端的光點在她們談話的過程中逐漸靠近，黑暗之中，偌大的船身駛向岸邊，森然的威壓令人不寒而慄。

Mina看著船身，半晌說不出話來。

害怕之餘，她想起子瑜第一次進入話裡時劇烈搖晃帶給她的熟悉感，她看著眼前這艘木造大船，雖然毫無記憶，心裡卻莫名的踏實感油然而生，彷彿自己曾經見過它……甚至和它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一樣。

她嚥了口口水看向子瑜，「妳說另外一條路是？」

「由我們主動攻擊，把本體破壞掉。」

「破、破壞？」

「沒錯，」子瑜抬頭看著眼前的大船，「對方已經開始用幻象作出行動了，要不要接下戰帖就是由我們決定。」

「所以……您意下如何呢，船長大人？」子瑜伸出手衝著Mina微微一笑。

Mina看看子瑜，再看看眼前的大船，心裡的恐懼漸漸被某種似曾相識的激動和躍躍欲試給取代，她下意識摸上腰間的佩刀，深吸一口氣把另一隻手放在子瑜手上。

「好，我們走吧！」

王女和海盜終於要開始冒險了！
抱歉啊啊啊啊啊，雖然設定有一點多，但會是之後推進兩人「過去」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