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zu - 長夜漫漫 (83)

        然而對於Mina的生日這件事，子瑜並非毫無準備，又或者說，她整個寒假都把生日禮物放在心上。

        時間回到寒假快結束前，也就是娜璉等人的畢業典禮過後，Mina的生日也即將到來。

        關於Mina的生日禮物，這次倒真的讓子瑜絞盡腦汁。

        聖誕節她送了耳環，她想過要織一條圍巾給Mina但她的手並沒有靈巧到能在短時間內完成這件事，距離Mina生日只剩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了，這個事實讓她更是焦躁。

        意識到自己感情之後的第一個生日，怎麼說，總有點不同於去年的感覺，她想要好好將自己的心意交給對方，所以才想著這次可以試著自己動手做些什麼。

        「妳要親手做的東西呀？」素妍一邊吃著泡麵一邊問。三人現在正在子瑜的房間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是像往常一樣聚一聚而已。

        「嗯……但這麼短的時間除了卡片以外好像很難有什麼……」

        「圍巾呢？之前Mina學姐不是有織給妳過？那條藍色的。」素妍指著子瑜掛在牆上衣勾的藍色圍巾問，讓子瑜的臉微微一紅。

        「但以我這種初學者的速度應該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做得像姊姊一樣好的……做完大概都暑假了。」

        「子瑜式的擔心呢。」志恩苦笑，啜了一口熱茶後接著說：「對了，有考慮自己做項鍊嗎？」

        「項鍊？」

        「就是……銀項鍊，不是外面賣的那種現成品，我記得現在有很多那種金工的工作室是開放給一般民眾體驗手作銀飾的，像戒指啊、項鍊什麼的，這種也不錯吧？而且因為是體驗的關係，一天就可以做完了。」

        「項鍊的話似乎……很不錯呢。」子瑜的眼神從一開始的迷惘便得炯炯有神，看來已經下定了決心要作銀項鍊。

        「子瑜也可以作戒指給學姐呀～」

        素妍用手肘撞撞好友調侃，讓子瑜紅著臉喊道：「才、才不會送戒指呢，送、送、送那個也太快了！更何況我也不知道姐姐的戒圍！」

        「是是是，子瑜式煩惱。」素妍笑著把最後一口泡麵吃掉，無視了滿臉通紅的子瑜。

        但銀項鍊的製作過程並不如子瑜想像中的那般順利。

        倒不是成品做得太差或時間耗費太久，而是……她覺得自己一直做不出她想像中的感覺。

        頭一兩次志恩和素妍陪她一起去工作室的時候也一起做了銀戒指，素妍做了自己的，志恩則是做了和男友的對戒，做完之後還要面對單身素妍的哀號。

        子瑜自己在那兩次也做了兩條項鍊，做工雖然不比師傅們的精細，但至少在現場人員的協助下也還算有模有樣，只是她仍舊覺得少了些什麼，Mina在她心中那抹顏色似乎沒有好好地依附在項鍊上。

        志恩和素妍看出她對自己成品的不滿意也陪她多來了幾次，只是在鄰近開學的關頭，作為新任社長的子瑜也越發忙碌了起來，特別是要開始思考到底該怎麼吸引新生加入這奇怪的社團，光是這一點就夠她頭痛了，因此金工製作在那段時間幾乎是空窗期。

        開學後子瑜才又一個人趁著放學有空的時間跑去工作室繼續挑戰，卻是接近Mina的生日，她就越覺得焦慮，做出來的成品也沒什麼好轉。

        那天她盯著自己剛做好的項鍊嘆了口氣，從寒假就一直協助她的一位中年女師傅也了解她的煩惱，所以這段時間才一直幫著她。

        「不如……不要做項鍊了？」師傅提議。

        「咦？」子瑜嚇了一跳，心想是不是自己的態度讓師傅覺得太難纏任性所以才被師傅拒絕繼續做項鍊。

        「子瑜要送的人是女孩子？」

        被師傅這麼一問，子瑜紅了臉，靦腆地點點頭。

        得到肯定答案的師傅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在小麥色皮膚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明亮。

        「我們來做髮夾吧？像這樣在頭髮上小小點綴也會讓女孩子變得很不一樣哦。」

        師傅的提議讓子瑜腦中馬上就浮現Mina的身影，柔順的髮上夾著銀製的髮夾，上頭點綴著一朵花……那是那個人在她心裡的顏色，柔和的白帶著令人心安的氣味。

        「看來似乎已經有點想法了呢。」師傅笑道。

        「是、是的。」

        「雖然基底不費工，但上頭的裝飾可是很考驗手的靈巧度的哦，準備好了嗎？」

        一聽到關係到手巧的程度，子瑜忍不住心頭一凜：「我會努力的。」

        「有想好要在上頭做什麼了嗎？」

        「茉莉花……我想做茉莉花。」望著師傅詢問的雙眼，子瑜真摯地回答。

        製作茉莉花的過程稱不上順利，甚至在手工的繁複程度還更甚她原本在做的項鍊，畢竟鑲在髮夾上的茉莉花大小比項鍊上的裝飾小，需要更加專注才能夠完成，時間也花得更長。

        最一開始做時子瑜發現自己就算連著兩三天跑工作室也還沒完成那朵小花，忍不住開始懷疑起究竟是自己手工太爛還是太吹毛求疵，因為花萼已完成，只是在雕琢上頭花瓣的塑形上總覺得卡卡的。

        師傅安慰她畢竟是第一次，這種情況都是正常的，而且很多時後第一個完成品都還有許多需要修改的地方，除非打定主意使用第一版，不然在剩下的極短時間之內應是難以順利在Mina生日當天完成。

        子瑜思索良久，還是想要把它做得更好在送出去，她給自己的底線是Mina生日過後一個禮拜。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在自己每天放學都跑過來叨擾的時間積攢起來再加上師傅的幫助，她成功地在Mina生日前一天完成了茉莉花髮夾。

        她忘不了從師傅手上接到成品時的感動，在那個髮夾被裝進精心挑選的盒子並用好看的緞帶包裝起來後，子瑜在心裡期待著Mina的反應。

        Mina生日當天，她和大家一起在社辦幫Mina慶生。

        那天結束後她提議想要送Mina回家，站在Mina家門前，Mina似乎察覺了她的欲言又止，特意停留在她面前等待。

        「那、那個……姐姐……」

        「嗯？」

        「我有東西……想要送妳，那個、是生日禮物……」放在書包裡裝著髮夾的袋子明明很輕，子瑜卻覺得此時此刻她似乎變重許多。

        她感覺到Mina看著自己的眼神從困惑變為某種小小的期待，就像孩子們在期待著自己的生日禮物或聖誕禮物一樣可愛，讓她心底熱了起來。

        子瑜拿出袋子交到Mina手上，她知道自己就連手也在顫抖，一點也灑脫不起來。

        「是……髮夾，我自己做的，但、但沒有做得很好！」

        聽著子瑜的話，Mina心頭一緊，抱在胸前的那個髮夾明明好好安放在盒子裡卻像個烙鐵一樣燙在她的胸前。

        「我……可以打開嗎？」Mina問。

        子瑜點點頭，覺得自己的臉現在一定紅得可以滴出血來了。

        Mina把小盒子從袋子裡拿出來，一打開，一支茉莉花髮夾正安安穩穩地躺在裡頭，儘管簡樸但卻看得出作工者每一道雕琢的痕跡。

        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茉莉花髮夾。

        Mina覺得胸口的鼓動益發大聲，大到就連耳裡也能感覺到脈搏的振動，她忍不住拿出茉莉花髮夾，指尖細細摩娑，彷彿能看見子瑜努力想要做出這個東西的畫面。

        「謝謝，我很喜歡。」

        短短一句話，包含了千言萬語，Mina懊惱著這個時刻她居然無法更好地表達謝意，但對子瑜來說，Mina說的每個字都在她心中共鳴，讓子瑜在快得難以克制的心跳聲中安進她溫軟的聲音。

        Mina拿起髮夾，熟練地夾在自己的髮上，她的視線對上直勾勾望著她的子瑜，她靦腆地摸摸髮夾問：「好看嗎？」

        「好看。」子瑜神情真摯地感嘆道，她不由得伸手撫上那朵在Mina髮上綻放的茉莉花，夜色照耀在其上，顯得更加柔美：「很適合姐姐。」

        子瑜的稱讚令Mina心跳加速，她低垂著頭，手拉住正撫著髮夾的子瑜的手，感覺到子瑜的手凝滯一瞬，最後子瑜把Mina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微冷的三月，子瑜的手溫暖了她。

        那天之後，Mina時不時會戴上茉莉花髮夾上學，注意到的成員們問起時，她會露出屬於她的靦腆微笑眼角餘光偷偷瞥向一旁的子瑜，發現她也在看自己之後，心底原本正蔓延著的暖意又熱了幾分。

        轉眼間，校慶的日期及相關事項已由學生會公告在學校的布告欄上，大家也都人手一份校慶的資料。

        今年由於卡到期中考日程的校慶也跟著提前了一些，子瑜一邊慶幸有先帶著大家舉辦讀書會才不會讓一年級們有臨陣磨槍的焦慮，一邊在腦中開始規劃校慶需要的籌備項目。

        這天子瑜在群組裡通知大家中午時間要來討論校慶Jelly社的籌備，所以社裡的九個人全都準時在午休時間聚集在社辦裡──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子瑜因為要和負責社團的老師討論一些事情所以就先讓她們自行討論，Mina等人決定先把過去幾次的成果照給新生看，讓她們對接下來的校慶準備大概有個底。

        由梨盯著眼前的眼前筆電的螢幕，思緒卻漸漸飄遠。

        當時在社辦裡意外撞見子瑜和Mina午休的畫面至今還縈繞在由梨腦中，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忘不了。那只不過是個一點也不勁爆的畫面，兩個人依偎著睡覺，就連她國中也很常和朋友這麼做。

        但就因為兩人之間的氛圍和諧且令人安心，才會令由梨久久難以忘懷。

        就好像……她們本應該在彼此身邊一樣，像呼吸一樣自然。

        她微微嘆了口氣，這才拉回思緒繼續看Jelly社校慶的成果照片。

        「哇！去年居然是做密室脫逃！」惠瑟看著Mina筆電裡的照片不禁讚嘆。

        「而且還都好好地做了裝扮呢。」聲音一直都不大的賢雅也在一旁小聲稱讚。

        由梨的視線停留在照片裡的子瑜身上，想像著當時還是個新生的子瑜參加校慶活動時的感覺，那種青澀稚嫩和現在的她截然不同，令由梨有種窺見過去的小小心動。

        「子瑜學姐這個裝扮也太好笑了吧～」惠瑟指著子瑜的照片大笑出聲，不過基本上，她們裡面沒有一個是不好笑的，只是那個形象跟一直穩重的子瑜很不搭才顯得更加顯眼。

        「才、才不會呢，子瑜學姐這樣很好啊。」由梨小聲反駁。

        「是是是，妳的子瑜學姐怎麼樣都好～」惠瑟擺擺手打算像往常一樣塘塞她，卻忘了現在不是只有她們三個人在一起，身旁全都是Jelly社的成員，再加上惠瑟的嗓門本來就大，聽到關鍵字的成員們全都把視線集中在惠瑟和由梨身上。

        至於賢雅，則是默默退到一邊喝起水，不打算攪和進去。

        「什麼什麼什麼？我剛剛好像聽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哦！」Sana馬上站起身，眼裡充滿了好奇的光芒，或者說……更像是聽見八卦時的興奮。

        「那、那個……」由梨不由得托著椅子後退一步，反手就在桌子底下捏了惠瑟的大腿。

        「唉唷！很痛啊由梨！」

        「還不都是妳！」明明是用著氣音還是讓在場的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我們家由梨梨喜歡子瑜呀～」Momo雙手抱胸點點頭，「由梨梨」這個暱稱讓由梨覺得自己大概又被當成孩子哄了。

        一見學姐跟著起鬨，本來就喜歡熱鬧的惠瑟接著說：「而且是一見鍾……！由梨！」又被由梨踢了一腳。

        「真是的妳別說了！」

        滿臉通紅的由梨忍不住朝Mina的方向看去，發現Mina的表情和平常沒什麼差別，反而也跟其他學姊一樣對於這種話題相當感興趣。

        「居然是一見鍾情嗎？好浪漫呀～」

        「才、才沒有，我只是仰慕學姐而已！」由梨趕緊趁大家誤會得更深之前反駁。

        「由梨妳不是早就想好校慶要提議什麼了嗎？」一直不出聲的賢雅突然見縫插針。

        「賢雅妳……！」由梨深覺自己被兩位好友左右夾攻。

        「由梨有想到什麼嗎？」對於總算有機會可以參加校慶的Mina來說，她相當期待今年能夠全程參與所有的過程，眼神閃閃發亮地盯著由梨。

        「舞……」

        「舞？」

        「如果是演舞台劇的話……」她絞著手指，就連脖子也因為害羞而紅成一片，她發現大家靜靜盯著她毫無進一步的反應，趕緊接著說：「但、但、那也是因為我是戲劇科的嘛，舞台表演的話……」

        「這不是很棒嗎！」Sana身為戲劇科的學姐對於能在舞台上一展長才這件事絕對是舉雙手雙腳贊成，更何況這已經是她們在高中的最後一年，Sana怎麼樣都想要和Momo還有Mina跟Jelly社一起留下特別的回憶。

        「我也覺得很不錯呢，不過總覺得有點害羞。」Mina也跟著附和，儘管自己時常在舞台上表演，但跳舞跟演戲絕對不是同一件事，像這樣新鮮的經驗老實說還是第一次。

        「這樣我們要自己寫劇本嗎？」Momo發問。

        「當然也是可以從現有的故事去演啦，像前幾年戲劇科的學長姐們也有演過很多不一樣的舞台劇或歌舞劇。」

        「不然可以跟戲劇社一起？」Sana靈機一動地提議。

        「哎？人家搞不好已經都安排好了耶。」Momo倒是對這個提議不抱希望。

        「問問看嘛，等我一下哦。」才剛說完，Sana馬上拿出手機熟練地按了幾個字送出，對方似乎正好也在用手機的樣子，回信很快就來了。

        「嘿嘿嘿～是《傲慢與偏見》哦，我有問他們說我們可不可以一起表演了，社長超級爽快地答應了呢！說他們也是這禮拜才開始要排演哦。」Sana豎起大拇指，在心裡稱讚了自己的做事效率千百回。

        話才剛落，門就被人推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剛進門的子瑜身上。

        「呃，我錯過什麼了嗎？」以往，只要像這樣被大家盯著絕對沒有好事，這是子瑜過來人的經驗。

        「社長大人，校慶我們來演戲吧！」

        「嗄？」

        子瑜彷彿在Sana身上看見娜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