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zu - 長夜漫漫 (91)

        由於路程不算太遠，一路上她們吵吵鬧鬧

        抵達目的地之後由梨的阿姨美代子和叔叔智也開著載客用的小型巴士到公車站來接她們。

        作為社長，子瑜帶著大家向阿姨和叔叔恭敬地打了招呼，也表示她們非常感謝他們能提供社團合宿的地點，美代子阿姨笑聲爽朗地告訴她們隨時歡迎再來，不過當她在車上問到Jelly社究竟是個什麼什麼樣的社團後，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子瑜只好尷尬地說「是個休閒放鬆的社團」來塘塞過去。

        到了旅館後美代子阿姨交給她們房間的鑰匙，由於暑假期間房客較多的關係，他們只能安排到一間足以容納六七人的通鋪和一間可以加床的雙人房，美代子阿姨也因為無法再騰出更多空間向他們表示歉意，但子瑜趕緊說這對她們來講完全足夠，他們已經相當感激了。

        「刺激的時候到囉！」Sana拿出剛才她在路上心血來潮做的紙籤，不懷好意地看著所有人。

        「我們就分六人房跟三人房吧！」

        趁著美代子向她們說明房間的時候她已經把六人房分為第一組，三人房分為第二組了。

        「來來來！」一直都喜歡這種遊戲的彩瑛馬上就抽了一張，其他成員們也依序從Sana手裡拿走自己屬意的籤，直到剩下最後一張──也就是Sana自己那支籤──之後，所有人一起打開。

        「哇嗚！由梨、彩瑛和我是三人房耶！」Momo開心地大叫，馬上左手攬著彩瑛右手抱著由梨蹭來蹭去，完全就是左擁右抱的畫面。

        這樣一來其他人就都是六人房的房客了。

        這時美代子阿姨急匆匆地跑來她們面前表示現在三人房還在打掃中，不過六人房已經可以進去了，所以她吩咐服務員帶九個人先去六人房放行李，等她們從沙灘上回來之後三人房的房客再搬進去就行了。

        「沙灘！陽光！海水！還有比這個更棒的嗎？」

        一群人剛走進大通鋪的六人房Sana馬上高舉雙手把自己的行李丟到房間深處，讓後腳跟著走進來的多賢嚇了一大跳，邊叨念著「姐姐不要亂丟東西啦」邊把被丟遠的行李一起收到角落。

        「Sana姐姐從剛剛在車上就一直很期待去海邊呢。」

        子瑜把自己行李放在門邊，一想到剛才在車上Sana不停地想要打聽每個人的泳衣款式不禁讓子瑜一陣汗顏。

        對於玩水這件事子瑜並不像其他人一樣被Sana點燃了某種熱情或鬥志，相反地，她一直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原因無他，因為她完全不會游泳。

        說穿了，她也無法想像自己能在沙灘上做堆沙堡以外的事……或許撿撿貝殼或幫大家買飲料吧？

        「我也很期待哦，畢竟很久沒有一起玩水嘛。」

        把行李放在子瑜旁邊的Mina抬眼對她露出害羞的微笑，子瑜的心跳馬上就因為這一眼而漏了一拍，她常常在想自己或許怎麼樣也無法習慣在這個人身邊心跳加速的感覺。

        突然出現在兩人之中的Sana一副想要把最靠近門的兩人趕進旁邊浴室的模樣大喊：「快快快，拿著妳們的泳衣和等等要穿的衣服進去換！」

        被Sana氣勢下到的兩人馬上歛起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表情，匆匆拿著泳衣和輕便的衣服跑進浴室裡。

        浴室裡被隔成三個空間，最左邊是有浴缸和沖澡空間的洗澡區、正中間是盥洗區、最右邊是廁所，隔間由兩到霧面的玻璃門架在其中。

        一被關進這狹小的空間，一種既尷尬又難為情的感覺不禁油然而生。

        明明並沒有直接碰觸到對方，只是這樣獨處就讓人覺得空氣間的溫度升高不少，這樣的情況下子瑜忍不住想像起Mina換上泳衣的模樣，下一秒她趕緊回過神，搖搖頭把自己腦袋裡的畫面甩開，抱著自己的衣服一下就衝進了左邊的浴缸區。

        「我、我去這裡換好了。」

        知道子瑜和自己一樣害羞得無以復加，Mina半掩著嘴偷偷笑著，走到右邊的廁所區把門關上開始更衣。

        當Mina白色的兩件式泳衣出現在已經穿好T恤短褲的子瑜眼前時，她只覺得一陣目眩，心跳加速到難以克制的程度，忍不住伸手拿起她們還沒動過的浴巾批在她身上。

        「姐、姐姐怎麼沒把T恤穿上？」

        儘管已經用浴巾罩住Mina的上身，子瑜還是不知道視線該往哪擺，只敢直勾勾地落在地上。

        雖然知道子瑜只是因為害羞才會有這種反應，但難得出遠門的好心情讓Mina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不好看嗎？」

        聽見她話裡的委屈不安，子瑜馬上對上她的視線，緊張但真摯地說：「怎、怎麼會！很好看、很適合姐姐！」

        她紅了臉，子瑜這樣笨拙的地方她也很喜歡，她低著頭向前一步靠在子瑜胸前小聲地說：「其實……是有事想要拜託子瑜。」

        被現在這種狀態的Mina靠著讓子瑜覺得自己快要昏厥了，但她還是強打起精神問：「有、有事？」

        「就是……那個、雖然剛剛試著擦了防曬，但背後的部分擦不到……」

        儘管Mina的聲音埋在她胸口而細如蚊聲，子瑜卻覺得自己的腦袋一片轟鳴，從頭到腳僵硬無比的同時又像吞了火球一樣全身都熱燙無比。

        「我…我知道了……」

        她掩著臉，拿起Mina放在洗手檯上的防曬乳，努力逼退自己腦中的浮想聯翩，但看著Mina放下批在她身上的浴巾，雪白的肌膚毫無阻擋地出現在她面前時，子瑜只覺胸口被揪緊，她趕快拍拍自己的臉拍散那些眼下多餘的情緒，現在最重要的是幫Mina把背面塗完防曬。

        她把防曬乳擠在手上，深吸一口氣後把手貼在Mina的背推開，用不重不輕的力道慢慢抹勻，從肩頭到腰際一路抹開，不足的部分再慢慢補上。

        這是子瑜第一次像這樣去感覺Mina的體溫和呼吸，那種中人欲醉的感受令她難以自持、心動不已，光裸柔美的肌膚讓她無法移開視線，就連結束後她都還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觸摸Mina時的觸感。

        Mina轉頭看向她，那緊抿著唇滿臉通紅的模樣令人想把她緊緊擁在懷裡，但子瑜並沒有這麼做，她只怕現在再多靠近一些，自己原本就已經暈頭轉向的腦袋會無法負荷自己對這個人更多的情感。

        「子瑜擦防曬了嗎？」

        「咦？我、我嗎？還沒呢。」

        聞言，Mina紅撲撲的臉蛋笑靨綻開：「那……換我幫妳擦吧。」

        原本子瑜還因為太過難為情而想要推拒，但看著Mina望向自己的懇切眼神，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紅著臉在Mina面前把T恤脫下。

        子瑜脫下上衣的瞬間Mina沒想過自己會因此而感到心跳加速，小麥色的健康肌膚和精實勻稱的身形和肌肉躍然於眼前，馬上就把她的目光牢牢鎖在子瑜身上。舞蹈科的女生們常常會在輕便的練習服裡面穿上運動內衣，去更衣室的時候大家也都自然地就在其他人面前更衣，所以她本來以為……自己對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

        但她沒有考慮到的是，自己對子瑜的感情有多大的影響力，她突然有點能理解子瑜幫自己塗防曬乳的心情了。

        深藍色的兩件式泳衣是子瑜剛升上高中時父母為了慶祝帶她去玩的時候買的，因為她對水的興趣不大的關係，再加上生性害羞，所以她選了偏運動型的泳衣，也想著這樣她還能在腦中說服自己她只是在運動而已。

        「那我塗囉。」

        Mina希望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她想像中的尷尬顫抖，但同樣緊張的子瑜根本不會意識到這件事，只希望這件無比害羞的事能快點結束。

        甫一碰到防曬乳讓子瑜一陣激靈，但她很快就乖乖地讓Mina溫柔地把防曬乳在她背上推開抹勻。

        Mina感受著子瑜的觸感、她的體溫，那一切都如磁石般吸引著她讓她覺得自己的臉一片火熱。明明不是沒有牽過手、不是沒有擁抱過，但像這樣碰觸彼此的機會她們從未有過……

        好想要抱抱……，Mina忍不住心想。

        這時，浴室的外頭突然傳來敲門聲，嚇得子瑜和Mina同時往門口看去。

        「妳們也太慢了吧！」是Sana。

        子瑜和Mina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覷，最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來了來了。」子瑜重新套上衣服，Mina也把自己的上衣和褲子穿上，一出浴室就發現所有人都換好衣服了。

        「結果大家直接就在這裡換了，用屏風擋著嘿嘿～」今天早上出門就把泳衣穿在裡面的Sana似乎在大家換衣的過程中大飽眼福，倒是苦了其他的成員們，只有Momo一臉見怪不怪的樣子，看起來大概是在應付Sana這方面已經是經驗老到了。

        「妳們怎麼那麼慢呀？該不會在裡面做什麼壞事吧～」Sana不懷好意地賊笑。

        「哪、哪有什麼，擦個防曬而已。」子瑜一邊給了Sana的額頭一個手刀一邊小聲地說，Mina也因為Sana和子瑜的對話不禁臉紅。

        「呼呼呼～好吧，不鬧妳們了。」Sana收起對子瑜和Mina的攻勢，轉向其他成員們大喊：「那我們出發囉！」

        抵達沙灘後大家找了個好地點架起她們從旅館借來的大陽傘，惠瑟一邊幫忙一邊開心地說要跟子瑜比賽游泳，子瑜才苦笑著說自己不會游泳。

        「咦！？真的嗎？子瑜學姐看起來運動很好呢。」惠瑟一臉不敢置信。

        「就是……有點怕水這樣。」子瑜尷尬地搔搔頭。

        「不然我教學姐游泳吧！這樣學姐這幾天也可以跟我們一起游了！」

        在一旁放東西的Mina聞言馬上抬起頭看向子瑜和惠瑟，她並不是不想要讓惠瑟教子瑜游泳，而是……如果子瑜想學的話，她也想要教她。

        面對惠瑟的盛情，子瑜笑著摸摸她的頭說：「沒關係，難得來一趟，惠瑟妳跟大家一起去玩吧，我的話就在這裡幫大家顧東西就行了。」

        「哎～可是這樣就不好玩了。」

        「別擔心，快去吧，由梨她們在叫妳囉。」子瑜朝惠瑟的背輕輕一推。

        「那…好吧，如果要輪班的話要跟我說哦！」惠瑟遲疑了一下後就小跑步向由梨等人的方向前進。

        子瑜鬆了口氣，雖然到了海邊，但她怕水這件事畢竟沒有改變，用腳碰碰水倒是還好，但只要一想到浪可能會打上來就讓她心有餘悸。

        「子瑜……」

        一支手搭上子瑜的臂窩，熟悉的觸感和聲音讓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她轉頭對上Mina的視線。

        「怎麼了？」

        「游泳的話……我教妳……」

        「咦？」

        子瑜的反應讓Mina不禁垂下視線，她向子瑜靠近了些，紅著臉又再說了一次：「我可以教妳游泳……」

        子瑜一愣，被Mina碰觸的地方甜蜜得隱隱作痛，讓她不由得半掩著臉別開視線，就怕自己只消再看上一眼就會忍不住把她抱緊。

        「怎、怎麼了？不舒服嗎？」見子瑜不作聲地摀著臉，Mina擔心地反問。

        子瑜把臉湊近Mina，空出的那手放在Mina拉著她的手上，難為情地低語：「是姐姐……太可愛了啦……」

        她看著Mina的臉在她面前變得更紅了些，心裡頭一片溫軟，接著溫順地點點頭繼續說道：「那就麻煩姐姐了。」

        「子瑜要跟Mina學游泳嗎？」Momo不知道是何時拿著剛買的冰走過來，一出聲馬上就讓子瑜和Mina嚇得分開。

        「嗯、嗯嗯。」子瑜臉色僵硬，雙頰泛紅，尷尬地搔搔頭。

        「Mina游得很好，所以子瑜不用擔心～」Momo沒有因為兩人奇妙的反應而多做聯想，往嘴裡塞了口冰淇淋後噗通在地墊上坐下：「妳們快去吧，這邊我先顧著，我想吃完冰淇淋再去游。啊，子瑜，那我的蛙鏡先借妳。」

        她們原本還想在地墊上多陪Momo一會兒，但很快就被Momo趕去游泳了，而Momo還許願要在最後一天驗收子瑜學游泳的成果，換來子瑜拿著蛙鏡一臉無奈地說「饒了我吧」。

        在海裡這件事對子瑜來說仍然是相當新鮮的。

        她不是沒有泡過澡、不是沒有去過游泳池、不是沒去過海邊踩踩水──儘管游泳池和靠海的岸邊已經夠讓她打退堂鼓──但像這樣把身體浸在海水裡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步。

        更不用說……穿著泳衣的Mina離她多麼地近，她雖然努力壓住自己因為太過害羞而緊張到胡思亂想的思緒，但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在Mina講解的時候出神了，她有點擔心自己到底能不能順利把第一天的游泳課完成。

        「那我們先練習閉氣。順序就是，深呼吸、捏住鼻子、蹲下去、放開手、默數三秒、站起來鼻子吐氣，這樣循環個幾次看看，先練到能在水裡閉氣三到五秒。」

        子瑜戴上蛙鏡，在心裡默念著Mina教導的順序，然後照著她的指示一步一步來，直到閉氣的時間慢慢開始拉長，接著Mina讓她抓著她的手，閉氣浮起來，要站起身時再把大腿往腰部收，重新回到站在水中，再來她才慢慢放手讓子瑜習慣獨自漂浮。

        幾次下來雖然花了點時間，但子瑜已經不那麼怕水了，光就這點來說……Mina覺得自己已經達成了最重要的目標。

        然而Mina才正準備教子瑜如何在水中打水的動作時，她突然感覺右腳小腿一緊，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她皺緊眉頭，想到剛才情急之下沒有做好萬全的熱身就帶子瑜下水是多麼不智的決定。

        她伸手想要往小腿探去，誰知道那一個動作加速筋和肌肉繃緊的程度，她知道自己抽筋了！

        「子、子瑜……！」Mina踉蹌倉促地疾呼，整個人在水中不穩地跌近子瑜懷裡。

        一見Mina臉色不對，子瑜心頭一凜，先把模糊視線的蛙鏡摘掉後趕緊問：「發生什麼事了？」

        「抽、抽筋了……」Mina吃痛地說，下一秒她一個閃神，發現自己被打橫抱在子瑜懷裡，讓她發出一聲驚呼！

        「這裡嗎？」

        子瑜的大手貼上Mina的右小腿，一見Mina難受地點點頭，她出了一點力慢慢替她按摩繃緊的小腿肚，小腿的肌肉痙攣般的緊繃，子瑜的眉心因為專注皺起，一下一下地替她揉開，Mina雙手環住子瑜的脖子，儘管緊張情緒的餘震還未完全消退，但她在子瑜懷中已漸漸放鬆，看著她替她細心地按摩讓她心底一片柔情。

        「有好一點嗎？」過了一會兒，子瑜感覺到原本緊繃的小腿逐漸放鬆，但還是擔心地問。

        子瑜的問話讓Mina回過神來，她舒了口氣臉有些泛紅地輕輕點頭，環著子瑜的雙手不自覺緊了緊：「好多了，謝謝……」

        子瑜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在水中托著Mina的手把她往懷裡帶，牢牢摟著。

        「先回岸上吧，抓緊我。」

        因為在水裡有浮力的關係，子瑜在水還有點高度的情況下往前移動並不會太吃力，到了水位低的時候她改揹起Mina一步一步走回岸邊。

        然而，子瑜原本一心只想著要減輕Mina因為抽筋而起的疼痛和驚慌，當危急情況解除之後，Mina一攀上她的背時，她發現自己的注意力很難不被背上所有貼緊她的肌膚和柔軟觸感吸引，她只能告訴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把Mina帶回岸上休息來躲過這一波精神上的壓力。

        Mina也注意到自己僅僅只是貼在子瑜背上就已經足以讓她浮想聯翩，明明過去不是沒有被子瑜揹過，她無法明確地判斷這到底是泳衣的魔力還是自己對子瑜的感情所引起，抑或是兩者都是？

        她害羞地把下巴靠在子瑜肩窩，偷偷看著子瑜注視著前方的側臉，遲疑了一下，手指悄悄在子瑜的脖子上寫下「喜歡」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