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zu - 長夜漫漫 (76)

        未來一整個月學生會及社團負責人的交接都一一送進學務處，新學生會的業務已經開始慢慢上路，每個社團也都掛上新社長的名字，對於高三的考生來說算是卸下了重擔，眼下他們要面對的是未來的大考。

       

        「啊～好煩哦！」

        把自動鉛筆往桌上一丟，志效自暴自棄地癱在地上。一樣快累慘的定延也學志效一樣倒下，一邊發出陣陣呻吟。

        幾乎整個學期都屬於備戰狀態的高三生們每到假日就齊聚在娜璉家，不過如果只有她們三人就算了，Jelly社所有人就像之前讀書會一樣全被號召到同一個地點，讓所有為期中考煩惱的孩子一起接受摧殘。

        「娜璉姐姐～我們可以休息一下了吧……」

        一年級裡第一個發話的是彩瑛，她已經盯著數學課本快五個小時了，雖然離期中考也近了，但平日就在學校待滿八小時的她還要在假日繼續面對這些東西，彩瑛只想尿遁躲進廁所裡滑手機滑到睡著。

        反倒是一直以來吵吵鬧鬧的娜璉除了和定延志效討論題目之外，整個過程都相當安靜，甚至安靜到以為這個人是不是生病了。

        「休息一下吧。」大概是成員裡第二認真的Mina露出苦笑，畢竟大家的確是聚精會神了好一段時間，在這麼下去後繼無力是必然的。

        一聽到可以休息，幾乎所有人都嘆出一大口氣，就連甚少在這種時候表現出疲倦面容的子瑜也垂下肩膀退到牆邊靠著，用雙手揉揉眼睛。

        「累了？」Mina在子瑜左邊作下，湊近她小聲地問。

        「嗯，有點。」子瑜淺淺一笑：「姐姐呢？還好嗎？」

        子瑜是知道最近除了期中考之外，學生會業務交接上面Mina可說是勞心勞力到幾乎快要分身乏術，要不是娜璉交接得穩當確實，而Mina自己也學得快，子瑜光看那些工作量就覺得頭昏腦脹了。

        相比之下，期中考或許還是個輕鬆許多的項目吧，子瑜心想。

        「我也…有點。」輕輕靠在子瑜左肩上，Mina傻傻笑著，子瑜感覺到自己的心被微微牽動，抿著嘴克制自己的表情，用只有Mina聽得到的聲音說：「休息一下。」

        「嗯。」點點頭，雖然Mina原本並沒有靠在妹妹肩上表現出自己疲憊模樣的打算，但……她也知道自己有多想找個人像這樣靠著稍事歇息，所以才會像這樣下意識地枕著子瑜的肩。

        看見姐姐閉上眼的樣子，子瑜心裡微微鬆了口氣，畢竟每天都那樣繁忙，光是能像這樣讓Mina偷閒些時間就讓她心存感激了。

        她伸出右手牽住Mina的左手，拇指輕輕撫弄她的手背，感受Mina漸漸平穩的鼻息擦過肩上的衣料，她也漸漸闔上雙眼，享受能夠短暫休息的片刻寧靜。

        娜璉托著臉靜靜看著在牆邊睡下的子瑜和Mina，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

        她是感覺得出來的，子瑜和Mina之間有著不同於成員們之間的感情，或許兩個人都還沒發現吧？娜璉心想，不過，沒問題的，Mina有子瑜，子瑜有Mina，她們的未來還長著呢，只要一起尋找、一起摸索，不管最後是一起還是分離，絕對都是重要的寶物的。

        「幹嘛啊？笑得那麼噁心。」爬起來的定延一看到娜璉自顧自地在傻笑忍不住皺起眉頭。

        「唉～定延啊，我們的青春居然要在這該死的大考作結，一點都不粉紅色嘛！」娜璉假裝誇張地嘆了口氣掩飾她的笑容。

        「妳這傢伙……我以前就在懷疑妳只是校排前十，除了這個之外大概是笨蛋吧。」定延語重心長地讓娜璉重新把筆握好：「乖，我們作題目。」

        「現在不是休息時間！？」娜璉雖然握著筆但還是好好地反駁了。

        「妳看起來也沒很想休息啊。」定延吐槽。

        「妳們不要吵醒她們啦。」打斷娜璉和定延，Sana用氣音小聲地說。她們兩人才發現除了早就在旁邊睡著的子瑜跟Mina之外，志效、Momo、多賢還有彩瑛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睡著了，唯一清醒的就剩她們三個而已。

        「那我也要來睡了。」娜璉丟下筆，不顧一切往後倒下。

        「我也是。」看自己的朋友們一一睡下，定延也不再堅持。

        打了個呵欠，Sana左右張望確定成員們都好好躺下之後，她帶著笑容倒臥在地上。

        悠悠哉哉地發呆，力求軟若無骨的悠閒狀態，Jelly社就是要這樣才叫Jelly社嘛，她懷抱著愉快的心情墜入夢鄉。

        接下來的幾個月，高三生緊鑼密鼓的日程及緊張的氛圍也感染了高二和高一的學生，更遑論正處於學生會及各社團新舊交接的特別時期，每個人幾乎都繃緊神經，而進入冬季之後，天空偶爾會飄下陣陣細雪，讓上學的路途更為難熬。

        子瑜原以為距離期末還有點時間，誰知道期中考過後一晃眼就已經進入十一月上旬，期末考只剩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甚至娜璉等人的大學入學考只剩兩個禮拜！

        「妳們不覺得下學期的時間過得特別快嗎……」素妍看著手機上的月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們中間是有做什麼重要的事嗎？」就連志恩也認為太誇張了，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才剛剛開學一樣，結果現在期末考甚至只在一個月後！

        「我也覺得……」子瑜苦笑。

        剛被選上社長的頭一兩個禮拜，她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直到娜璉帶著她一起跑了一系列社長需要處理的流程之後，她才真真正正覺得Jelly社被交到了自己手上。

        她還記得自己跟著姐姐奔走在校園裡各個處室的時候，那些曾經對自己被欺凌的事視而不見的師長一一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承認她動搖了。

        並不是動搖了成為社長的心，而是她以為她已經不想再回顧的事依然牽引著她，讓她害怕的同時也隱隱作痛。

        「抬頭挺胸。」站在生活輔導組的辦公室等待時，站在她身旁的娜璉輕輕打了她的背一下：「才不會讓人覺得可以擊倒妳。」

        子瑜微微一愣，轉頭看向娜璉時發現她只是筆直地望著正在簽名的老師，嘴角的微笑甚是完美，讓子瑜不免心頭一凜，重新站直身子。

        離開生輔組之後，子瑜走在她身邊忍不住開口：「娜璉姐姐以前也是這樣嗎？」

        「誰知道呢～」答得俏皮，娜璉輕鬆地回應。

        子瑜知道過去的傷痛對娜璉來說或許是不願再被提起的事，話到了喉頭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只能皺眉盯著她。

        看著妹妹那個模樣，娜璉歛起玩世不恭的態度淡淡地笑說：「沒問題的。」

        「咦？」

        「姐姐我可是很相信妳跟Mina的哦。」

        「什、什麼意思？」反而是子瑜被娜璉搞得一頭霧水。

        「子瑜會好好照顧Mina吧？」

        被這麼一問，就算不知道娜璉前面到底在說些什麼，單就這個問題，她絕對能好好回答：「嗯，我會的。……一定。」

        「很好很好～」娜璉揉揉子瑜的腦袋，不同於以往那種亂抹亂搓的胡鬧摸法，這種姐姐對妹妹似的摸頭讓子瑜有點不適應，難為情地別過臉。

        重新打起精神，娜璉握起拳頭高喊：「好啦，最後一關，這個跑完妳就是Jelly社的社長囉！」

        馬上被路過的學生側目，子瑜紅著臉尷尬地走在娜璉身後低語：「姐姐小聲一點啦。」

        那段時間子瑜就是在Jelly社的交接，還有陪著Mina一起處理學生會業務的情況下度過的，雖然她並不是學生會的一員，但放學後不管是買晚餐還是和新任學生會成員們一起整理文書資料等等的事她還是做得到的。

        熱舞社的社課她也沒有落下。

Momo順利地連任社長一職，也預計讓社員們在高三畢業舞會上為畢業生們表演，這些日子除了忙於交接的行政雜務之外，最忙的就屬舞蹈科的期中表演和熱舞社的練習了，好險期中表演已經結束，要不然子瑜有時候真的會覺得需要好幾個分身來幫她分擔心力。

有時候她跟Mina在用過午餐後會在社辦鋪上墊子睡下，因為冬天的關係，校園裡開著溫度適中的暖氣，相當舒服。

躺下時她們不會馬上入睡，反而會天南地北地閒聊著，就像她們每晚的通話一樣，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從早上延續到晚上，抑或是反過來的狀態。

像這樣面對面望著對方，聽著彼此的話語在沒有其他聲響的空間纏繞，清冷的空氣讓那些有溫度的笑聲及對話變得格外清晰，也格外透亮，彷彿能映照出內心澄澈的念想，總是要等到聊累了她們才不甘不願地睡去。

那天，靜靜望著Mina睡顏的子瑜把她因為調整姿勢而披散在臉上的髮絲撥開，但那細微的動作似乎驚動了Mina，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悠悠轉醒，長長的睫毛如薄翼微振，好看的眸子在對上子瑜的瞬間倒映出她的面容，讓子瑜有種置身在夢裡的錯覺，但馬上搖搖頭甩開自己的想法。

「對不起吵醒妳了……」語帶歉意，子瑜輕輕拍著Mina的背。

「沒有……」Mina輕聲囁嚅，挪動一下身體後自然地靠進子瑜懷裡：「子瑜…不睡嗎？」

「要睡了。」聽著Mina剛睡醒時的可愛聲音，子瑜眼裡滿是柔情。

「不睡的話…下午沒力氣……」Mina睜著惺忪的睡眼抬頭望向她：「子瑜最近也很累吧……」軟綿綿的手摸上子瑜的臉頰，語氣裡盡是心疼。

她是只到子瑜最近的繁忙行程的，儘管內容瑣碎，但消耗的體力也不比她少，有時候還會看見子瑜午餐吃到一半就昏昏沉沉地打盹，讓Mina相當擔心，但在沒有熱舞社社課的放學後她仍堅持陪自己留下來處理學生會的事，也讓Mina感到窩心。

握著Mina貼在她臉上的手，子瑜輕輕點頭，笑著答應Mina會睡一下；Mina則在看見子瑜乖乖閉上眼之後才卸下姐姐的架子，靠在子瑜懷裡和她一起睡去。

安靜無聲的社辦裡只有兩人安睡時平穩規律的呼吸聲。

在夢裡，Mina隱約看見自己和子瑜窩在同一張床上小憩，那似乎是她自己的房間。

外頭大雪紛飛光用看的就感覺到寒冷，但像這樣靜靜依靠著彼此消磨時光，Mina覺得……很喜歡，那種眷戀且依依不捨的感覺，隱隱牽動著她的心跳。

肉體太過疲倦的後遺症讓意識到這裡又轉為黑暗，但那溫暖的感覺充盈著她的心，讓她在現實中不自覺在子瑜懷裡蹭了蹭，確定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