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zu - 長夜漫漫 (75)

        那天到開票之前Mina都一直心神不寧地坐在教室裡，就連宥利她們都要叫她好幾聲她才會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最後一節課的鐘聲響起。Mina幾乎是本能地站起身子，但在一群幾乎有同樣反應的學生中她一點也不突兀。

        延靜和宥利一前一後跟在Mina身邊朝開票處小跑步而去，途中遇見娜璉、定延和志效，Momo和Sana在樓梯口跟大家會合，一年級的子瑜、彩瑛及多賢也沒有落下，志恩素妍也緊跟在後，所有人都朝著同樣的目標前進。

        開票處前早已聚集不少的人潮，子瑜等人只能站在外圍拼命踮起腳尖才能約略看見開票的進度。

        早上的石獅子老師正手忙腳亂地接過同學遞來的票單，唱票後再由負責票務的同學記票、整票。儘管學生人數不比外面真正大選時的人潮，但開票的過程卻也不短，估計要一段時間才會結束。

        「有心理準備嗎？」接近尾聲時，娜璉站到Mina身邊，儘管神情嚴肅但語氣卻溫柔地感覺得出她對妹妹的疼惜。

        她也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一直站在Mina身旁的子瑜，子瑜一發現娜璉的視線也憨憨地望了回去，但又突然緊張起來，大概是在猜想一直喜歡捉弄她的娜璉姐姐又再打什麼奇怪的主意了吧？

        娜璉朝子瑜俏皮地眨了眨眼，眼底藏著淺淺笑意，並沒有想要讓子瑜和Mina察覺的意思。

        她想起過去自己站在此處的畫面，挺直了腰桿也不想讓人察覺自己被傷害得支離破碎的心；但現在不同了，她們的身邊有彼此，光是這一點差別就讓娜璉感到無比寬慰。

        「嗯。」點點頭，Mina朝娜璉微微一笑。

        Mina還記得，高中一年級的她是如何注視著眼前這個人的身影一直到現在。明明不比她高、不比她有力氣，但娜璉對Mina來說始終是不停追趕的目標，也是她最值得依賴的姐姐。

        作為學生會長，林娜璉堅強得令人嚮往；而作為林娜璉本身，她也脆弱得令人心疼。

        但這個人不論何時何地都散發著令人難以移開視線的光芒，就算卸下了學生會長的責任、就算即將畢業離開她們，Mina心想，這個人也會繼續發光吧。

        「妳會做得很好的。」

        鬆開緊鎖的眉，娜璉露出微笑輕輕拍著Mina的肩膀。

        「姐姐…」

        「畢竟妳可是我驕傲的妹妹呀。」抬頭挺胸，娜璉笑得燦爛，彷彿早早就預見Mina能夠當選。

        很少被這樣直接稱讚的Mina不知道該如何接話，Mina只能難為情地笑著。

        「最後一張票，名井南。」

        石獅子老師略為激動的聲音響徹走廊，當記票人員在黑板上畫下最後一筆時，懸殊的差距讓現場爆出熱烈的掌聲！

        圍繞在Mina身周的Jelly社成員們一邊歡呼一邊抱住她，要不是現在被人群包圍，她們都想要直接把Mina拋上天。

        石獅子老師緊張地及時制止躁動的學生們，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幾點才能下班了。

        「名、名井同學，請上台簡單地對大家說幾句話吧。」

        工作人員不知何時搬來了勉強夠一個人站立的小舞台跟移動式的麥克風，在眾目睽睽之下，Mina只覺得心跳快得異常。

        臨行前她對上子瑜的視線，Mina感覺得到子瑜眼中一如既往柔軟的笑意，緊緊握著自己的力量，她覺得自己原本飄浮在一望無際的大海那不知去向不安終於找到心安的地方。

        她站上小舞台面對眾人，她深深吸了口氣，盡量穩定自己因為激動而顫抖的聲音。

        明明不是第一次像這樣面對大批的視線，但她一點實感也沒有，只知道「學生會長」這幾個字早已在這一刻模模糊糊地成為她日後的責任。

        她重新握緊麥克風，重新睜開雙眼的那一刻雙眼澄澈又堅定，讓一直注視著她的子瑜在觸到她的視線時微微顫慄。

        子瑜心安地露出微笑，她知道Mina沒問題的，就如娜璉所說的一樣，她會做得很好的。

        Mina簡短的致詞結束後她緩緩走下台，不著痕跡地吁了口氣，但從她垂下的雙肩仍看得出來光是站在台上講那段話讓她多麼緊張。

        回到Jelly社成員們身邊的路上有不少人向她道賀，她感激地回應，直到踏進成員們之間就又被大家緊緊抱住！

        「我們的Mina太棒啦！」定延開心地大力揉著Mina的頭，把她的頭髮弄得一團混亂，娜璉和志效則嘗試著想要把Mina從背後抱高，看見姐姐們那麼開心的模樣Mina回以一個羞赧但燦爛的笑容。

        「Mina恭喜！」

        Momo和Sana從左右兩側撲上Mina把她牢牢圈住，甚至兩人的聲音還有點哽咽，讓Mina也不禁有些鼻酸。

        「我們也要、我們也要！」

        彩瑛和多賢跟在定延等人身後一起抱住Mina，讓她一個禁不住踉蹌往前倒去！

        「姐、姐姐…」

        熟悉好聞的味道充斥在鼻尖，Mina才意識到自己撲進子瑜的懷裡，身子被她的雙手好好護住，以免所有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原本也想跟在彩瑛和多賢的後面一起擁抱姐姐的，誰知道晚了一步就這樣抱住了Mina，讓她錯愕的同時只能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跳聲。

        「子瑜也一起嘛～」被夾在中間的娜璉不停往前擠催促子瑜加入她們的抱抱大隊，但子瑜明顯更擔心所有人會一起摔下去這件事。

        但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著她，讓她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又吞了回去，她的眼神難為情地飄忽，最後小小嘆了口氣把所有人連同Mina一起抱住。

        「我們子瑜好可愛呀～～～！」

        結果卻換來姐姐們的暴衝。

        最後還是石獅子老師出面叫她們快回家才阻止這場鬧劇。

        那天晚上她們相約在校外家庭式的定食餐廳舉辦慶功宴，打算要好好慶祝Mina成為學生會長一事，而娜璉也打算在今天宣布下一任的Jelly社社長人選，要大家好好期待；定延補充說今天也要公布高三生接下來一整學期應考的讀書行程，被娜璉和志效大大吐槽了一番。

        一下課Jelly社的成員們便一起離開校園，笑鬧聲混雜在放學的學生群中，氣氛熱鬧歡騰。

        子瑜走在Mina身邊，一下要注意姐姐們因為聊天聊得太起勁而沒注意看路的情況，一下要修正大家前往餐廳的路線以免走偏。

        就算在Jelly社，子瑜也是沒辦法不擔心的個性呢，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Mina忍不住在心裡偷笑。

        「姐姐怎麼了嗎？」視線落在身旁的Mina身上，子瑜困惑地歪著頭，那模樣看在Mina眼裡煞是可愛，讓她忍不住笑得更開了。

        「沒什麼，只是…心情很好。」好看的眉眼笑得彎彎的，Mina想要伸手牽住子瑜，卻發現對方的大手比自己早了一步柔柔包住自己的手。

        「嗯。」子瑜稍微彎身靠近Mina嘴角噙著笑意，溫和的嗓音滑過耳際，讓Mina有些心跳加速，但看著妹妹如大狗般洋溢著喜悅的笑臉，她不自覺伸手摸摸妹妹的頭，趕緊拋開那奇妙的情緒。

        這個人帶給她的安心感，是如此踏實難以動搖。

        那一直以來的陪伴，還有在她不斷陷落時不顧一切擁抱住她的力量都令她感到心安。

        她慶幸著，與子瑜的相遇。

        至於慶功宴吵鬧到差點把餐廳的屋頂給掀翻一事就是後話了。

        席間，娜璉看大家吃得差不多後就煞有其事地用湯匙敲敲茶杯，要大家注意她。

        「咳嗯，我也說了，今天除了要慶功之外，也要大家一起決定社長人選。」

        子瑜感覺到除了因為早已是學生會長而老神在在的Mina和事不關己的一年級生之外，Momo跟Sana全都繃緊了身子看向娜璉，畢竟，三年級的學姐畢業之後再下來就屬二年級的她們，除了Mina因為有學生會長一職可以倖免於難之外，不是Momo就是Sana了。

        「所以，請大家把自己的名字寫好放進來這裡～」不知道從哪裡撈出了五張小紙條，娜璉一一遞給在座不是三年級的成員們，讓大家都傻了眼。

        「這是……？」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子瑜怎麼樣都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用抽的啊。」彷彿子瑜問了個笨問題，娜璉的聲音變得非常滑稽。

        「抽的？！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反而是一旁的多賢反應激烈。

        「人人平等嘛，我們要打破只能由二年級當社長的傳統哦～」志效隨手用廢紙摺了個小紙盒讓大家等一下可以把自己名字的紙條放進去。

        「以前都是這樣嗎？」邊問，彩瑛無奈地寫上自己的名字。

        「沒有，我們臨時想的。」

果然馬上就被定延的回答給擊沉了，彩瑛欲哭無淚地把紙條折好丟進盒子裡。

        等所有人都把紙條交出後，大家聚精會神地看著娜璉抽出一張紙條並打開……

        「子瑜！」像約好了一樣，三年級三人同時伸出湯匙指著坐在角落的子瑜。

        「嗄？」

那一瞬間，「把湯匙放下」和「我？」這兩股截然不同的心情衝擊著子瑜的腦袋，她也明顯感受到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就是子瑜哦～」

往嘴裡塞了口茶凍，娜璉說的話變得含糊不清。

「慢、慢著！」子瑜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被選為社長？

「嗯？」咬著湯匙，娜璉歪著頭看了定延和志效，發現兩人也跟她露出同樣的表情，於是她們三個又看回子瑜身上。

「子瑜很棒嘛，又乖又會照顧人，家裡還有狗狗。」娜璉認真地用湯匙指著子瑜，好像要加強話裡的可信度一樣。

不管是第一次見面被強迫入社還是現在，她都有種自己一直跳進娜璉挖好的坑的錯覺，而且這坑好像還越挖越深。

        「我……」子瑜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

        結果發現這一停頓，成員們都把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讓她覺得臉上一熱，一股難為情地感覺搗鼓著她的胸口。

「我……沒有當過社長的經驗哦。」

「沒關係～」成員們異口同聲地回應。

「我、我……可能會把Jelly社帶得很爛……」

「沒關係～」

「我……」

明明應該想著自己該怎麼回絕，但子瑜其實知道，自己早已把這裡當成自己的歸處，而這個地方……的確讓她想要好好地擁抱保護。

「子瑜怎麼決定呢？」娜璉的唇角微微勾起，但一直注意著子瑜的成員們──包括子瑜本人──都沒有察覺那溫柔的笑意。

「……我知道了。」把臉埋在雙手中，子瑜既害羞又尷尬的聲音從指縫裡傳出，讓成員們忍不住一股腦地衝上去抱住她。

要不是她出聲制止，她怕店家下一秒就把她們九人全都丟出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