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Mina生日賀文】MiTzu - Destination (7)

 

 

 

 

再兩話結束，預計下週完結，不好意思讓大家等待了。

 

 

 

 

 

自從子瑜提出要讓Mina成為模特兒已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段日子，忙於政務的國王得了空便會邀請天使一同前往畫室，通常都是在午夜之時，Mina時常皺著眉想把人拎回房間睡覺，然而子瑜眼裡的光芒與熱切最終讓她閉上了嘴，乖乖坐在絲絨坐椅上注視眼前為她動筆的少女。

作畫期間兩人通常選擇沉默，偌大的空間只能聽見筆刷摩擦過畫布還有子瑜平穩的呼吸聲。

她的目光時不時與子瑜相交，短暫的一觸每每令她思緒紛飛，腦袋亂哄哄的一點也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子瑜呢？當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是怎麼想的呢？

──我想要記住妳。

從那天起，Mina便一直反覆咀嚼那句話的涵義。

她看過無數人類的著作，見過數以萬計的人類在她面前展現自身的情感。

理性上她能夠理解，感性上卻無法。她是個局外人，只能靜靜觀察舞台上的一舉一動並記錄成文字，波瀾不驚。

子瑜的出現並不是個意外，是早已安排好的觀察對象，這個人反而給了她不同的感受和情緒？

那些在她體內荒廢已久的部件在某個時刻奇蹟似地開始轉動，匡啷匡啷，匡啷匡啷，儘管僵硬生疏卻確確實實地動了起來。

她輕輕碰觸自己的胸口，眉頭難以察覺地皺起，思忖著掂量著，彷彿那裡頭蔵著莫可名狀的脆弱之物。

「有哪裡不舒服嗎？」

Mina本能地搖搖頭，從思緒中清醒過來才意會子瑜剛才問了自己什麼，果然那人臉上還掛著顯而易見的擔憂，溫暖細流流進體內那些不靈活的零件之中，匡啷匡啷，轉動順暢了一點點。

「沒事。」

「要不休息一下？」

子瑜說著便把調色盤跟畫筆放下，惹得Mina挑起了眉，就算面無表情也能感覺到滿滿的不同意。

「是我自己要休息，跟妳沒關係，我已經坐了一整天了。」子瑜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雙手拍拍臉想讓自己打起精神。

Mina的目光停留在子瑜修長的背影上，半張的口最終還是默默闔上。

這陣子年輕的國王忙於政務確實終日坐在案前，唯一抽身的時刻只有用餐、洗澡和睡眠時間。

而Mina也注意到自己些微的改變，除了述職之外她幾乎與子瑜如影隨形，就連在夜裡，她不再離開子瑜的房間到其他地方書寫史冊，寧願在休息片刻時能多看她一眼，帶著不知是安心還是其他無法言說的心情融入黑暗中。

「明天不是還要去侯爵府上拜訪嗎？」

「嗯，一早就要出門。」子瑜坐到她身邊，雙肩自然地向下傾斜。

「明明是期待了很久的生日？」Mina刻意用稀鬆平常的語氣說道，而這簡直戳到了子瑜的痛處，畢竟這人前不久才歡天喜地地說生日那天絕對要把工作量減半好好休息。

「這陣子的行程都撞在一起，我也就只剩這一天能安排了。」子瑜揉揉眉心，忍不住打了個呵欠，「不過侯爵還是堅持晚上要替我弄的生日宴，我倒希望她能讓我好好睡個覺。」

Mina留意到子瑜臉上的顏料，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甫碰上在夏夜中炙熱的肌膚便讓兩人觸電似地彈開些許，就連Mina也被自己這一連串的動作和子瑜的反應給嚇了一跳。

「怎、怎麼了？」

「妳的臉沾到顏料了。」Mina懸在半空中的手尷尬地無處可去，最後食指輕輕一晃替她把臉上的髒污給去掉了，連同她手上的顏料也消失無蹤。

「謝謝。」

子瑜修長的手指摸上乾淨的臉頰，Mina碰觸到的地方仍然殘留著熱度，她將臉埋進雙掌之間，就怕Mina看見她展延而上的唇角。

深呼吸後，子瑜振作起來轉頭問了她一句：「妳會一起去嗎？」

Mina一頓，到口的回應硬生生被唇齒擋下，子瑜眼裡的期待並不是單單在詢問她「會不會陪同」這件事。

回報的工作幾天前已經完成，距離下一次的述職還有一段時間，她並沒有什麼非要離開子瑜不可的理由。

答案隨著她呼出的一口氣脫口而出：「當然。」

子瑜莞爾，心滿意足地道了聲晚安準備回房休息。

「子瑜。」

陌生的呼喚讓子瑜驀地停下腳步。

她雙眼圓睜，向後面對沐浴在月色中的Mina，她的表情如出一轍，幾乎看不見起伏，子瑜仍然不敢相信剛才那一聲是出自她之口。

「怎麼了？」

「生日快樂。」

子瑜一愣，這才想起現在早已過了十二點，時間已經來到她的誕生日。

她的心跳加速，幾乎顧不得維持表面上的鎮定，大步往回走到Mina面前牽住她的手。

「再說一次……」

Mina眨眨眼，子瑜低垂著頭，握緊她的雙手微微發抖，她看不清子瑜的表情，但她感覺得出一股喜悅與溫暖從她手中傳來。

「生日快樂，」她猶豫了一下，把聲量放小了點，「子瑜。」

那一瞬，她回握住了子瑜的手，感受來自那人被喜悅澆灌而下的激動。

 

＊

 

 

拜訪侯爵府嚴格來講算不上什麼太急迫的行程，戴娜侯爵是她的親戚之一，跟王族的往來較多，自然也跟子瑜相熟。子瑜剛登基時侯爵幫了不少忙，也是第一個站出來替她發聲的有力之人，子瑜自然不想怠慢她。

更不用說今年秋季的大型野獵是由她舉辦，子瑜這一趟過去也是想交代野獵相關的一些事情；侯爵也深知會面當天是個特別的日子，生日晚宴的事早早就在準備了。

那天傍晚，子瑜讓隨行的女僕替她換上合宜的禮服便去了會場，本想隨侍在側的女僕也被子瑜請去休息，難得能在外出中放假的喜悅全寫在臉上，女僕倉皇道謝後便匆匆離開，只剩Mina靜靜在半空中跟著子瑜。

整場宴席有不少王國的貴族大人物參加，但畢竟算是私下聚會，大家的裝扮也不像在王國宴會廳般拘謹，氣氛也自在寫意。

幾杯酒下肚後子瑜整個人也放鬆不少，就算有不少人圍繞在身邊想找她攀談她也來者不拒，本還有些顧慮的人們見年輕國王心情不錯也就更加踴躍地發言，撇開政務，舉凡美食、美酒、時尚、狩獵等等的話題子瑜全都包了。

或許是由於氣氛太過歡快，本來還百無聊賴飄浮在空中的Mina回過神來才發現夜已深，而子瑜也不知道已經喝了幾杯或幾瓶酒。

她蹙起雙眉，子瑜小麥色的雙頰早已泛紅。

本來還會遊走在會場各處的侍者甚至有一個被抓來專門為國王斟酒，而那些貴族每聊幾句就會喝上一兩口，對他們倒還好，但身為話題中心的子瑜這一趟下來得喝掉多少杯呢？

看不下去的她特意降落在子瑜身側，悄聲在她耳邊提醒：「別喝了。」

周圍的聲音太過吵雜，早已被酒精模糊了注意力的子瑜甚至連頭也沒有轉動半分，Mina知道她根本沒聽見自己的聲音。

她雙手環抱在胸前，振起雙翅飛出會場。

會場的大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備餐備酒的侍者與女僕打開，這一次也不例外，空的酒瓶被收回再添上新開的佳釀，配酒的點心自然也擺滿了僕人們手中的托盤。

當聚集在子瑜身邊的男男女女陸續再給自己添上一杯酒時，子瑜的手突然被人拉住，她動作遲鈍地往來者的方向一瞧，原本站在一旁替她斟酒的侍者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女僕。

那人的手上沒有酒瓶或任何東西，低著頭也難以看清她的長相和表情。

「陛下，時候不早了，侯爵說您明早還要啟程回王城，再待下去恐怕會誤了時間。」

「咦…啊──」子瑜迷迷糊糊地望向窗外，月亮高掛被片片染著夜色的雲朵纏繞，「的確……有些晚了。」

她想起稍早年紀較大的侯爵才向大家致意表示「已經到了老人家的休息時間」，說罷便早早離席，看來是侯爵在擔心她的身體。

「也好，今天就差不多到這裡吧。」子瑜笑盈盈地點頭應了女僕的話後轉身向眾人做了簡單的收尾，道了聲晚安後便在女僕的攙扶下步出會場。

 

 

女僕把人帶回房後便讓她躺回床上，替她脫了鞋，也幫她把身上的飾品一一卸下。

「不好意思，還讓妳費心了，請幫我謝謝侯爵的關心。」子瑜意識朦朦朧朧地說著，渾身的酒味令她感到羞愧，就算她知道無濟於事也稍稍挪動了身體想要離女僕遠一些。

「我會替陛下轉達的。」女僕輕笑，這一次伸手要解她的衣裳卻被子瑜抓住了手。

女僕本以為是年輕國王不願讓貼身女僕以外的人替她寬衣解帶，但子瑜本還迷茫著的雙眼此時此刻閃著清明的神采，那樣的變化令女僕一愣。

子瑜的思緒跳動得快又混亂，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句話：「妳……是這裡的僕人嗎？」

女僕的眼神絲毫沒有動搖，「是的。抱歉對陛下失禮了，我去請您的女僕過來，您先好好休──」

「等一下。」子瑜語氣有些慌亂地阻止了她。

「是。」

「可以……在這裡多陪我一下嗎？」

女僕無法理解子瑜的舉動，但還是乖乖坐在床邊，被子瑜緊緊牽著的手也沒有抽回的打算，安穩地貼在她的胸口，掌心之下是她穩定跳動的心臟。

「陛下這是？」她故作鎮定地開口。

「我的心儀之人……與妳非常相像。不只是長相，還有聲音跟那對眼睛。」就著月色，Mina看見了子瑜眼底的深情和溫柔，那一瞬間，她幾乎動搖得無法維持眼前的形象。

「抱歉，我這麼說肯定會讓妳覺得唐突。」子瑜失笑，目光卻一直停留在Mina臉上。

「不……我沒有這麼想。」Mina勉力說著像樣的答案，然而她無法將視線從子瑜的雙眼移開，彷彿被鎖定一般無法動彈。

深呼吸後，她鬆開了手：「謝謝，抱歉。」

Mina收回自己的手，掌心失去了子瑜的溫度令她空落落地望著倒映在地上的一方月光。

「陛下心儀的對象……是貴族嗎？」

子瑜搖搖頭，「王室、貴族或權力什麼的都與她無關。」

「您會想跟那樣的人結婚嗎？」Mina坐直了身子，不再看向子瑜。

子瑜轉頭望向窗外，緩緩閉上雙眼，「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我的一輩子都給她。無論生老病死，貧窮或富有……」

Mina雙眼一酸，心頭顫動，一聲低吟差點從唇齒中洩出，但她咬緊牙關，目光再次被凍得如墜冰窖。

「陛下，那樣的對象……是無法將王國帶向繁榮的，您比所有人都還清楚，不是嗎？」

這一次，子瑜不再回話。

Mina捏緊雙手，原本還殘留著子瑜溫度的手此時此刻已然冷卻。

她木然起身，僵硬地道了聲晚安後便退出房間。

當變回天使型態的她再次回到子瑜身邊時，她發現少女不知何時早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