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zu - 她說好 (上+下) (完)

40代的最終話！

一直都很想寫替40代畫上完美的句點QQ

也跟大家說聲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這篇算是復健作，分上下兩集。

希望大家會喜歡。

***

發現放在一篇比較好，就把兩篇合在一起了！

今天是子瑜在熊本的最後一天。

她一身全黑套裝，長髮俐落紮起，手織的寶藍色圍巾安穩地垂在肩上，今早在會議桌上的緊繃已然退去，剛柔並濟的肩線放鬆垂落，鞋跟叩在步道上的聲響連帶得清脆愉悅。

一名自信昂首的栗髮男子和她並肩走在步道上，深秋的陽光被路樹綠葉切割成光點落在地面，也施捨了點在他掛在衣領的墨鏡上，萬里無雲的天氣和帶冷的微風令人身心舒暢。

「柏翔的店就在前面，黑色招牌那個。」

宗翰走在她身邊，手裡拎著兩個塑膠袋，裡面有超市的壽司便當和炸物，都是剛才沿路買下要給男友的午餐。

「好。」

子瑜本來勾起的唇角又上揚了幾分，她動動左手，手錶鬆動才抬起。

兩點三十分，回京都的飛機是今晚起飛，就算買完東西回飯店休息一下再前往機場也綽綽有餘，其他共同與會的下屬也在今天會後各自去享受返台前的自由時光。

她看了一眼體貼放緩腳步的男人，這人是她幾年前在京都的雞尾酒宴上認識的髮型師，男友則是小有名氣的寶飾設計師，兩人的工作室都在熊本。

當時她的好友在京都替旗下品牌展店，開幕的雞尾酒宴上她與Mina和鄰近的兩個男人隨口攀談起來。

一聊之下發現兩人都是台灣來的工作者，在日本待了超過十五個年頭，前不久在台灣完婚後才又飛回日本繼續工作，那次的雞尾酒宴是他們剛回日本的第一個活動。

四人聊得非常盡興，甚至這些年來只要髮型師宗翰有到京都進修都會順便免費幫子瑜跟Mina打理頭髮。

這一次來熊本出差和兩人見面其實有些誤打誤撞，但子瑜早在剛確定自己與Mina的關係時就一直在為未來打算。

她想要在她們五十歲之前完成這件事。

前段時間，她本打算請柏翔直接按照她的需求設計戒指，她再偷偷找個時間去拿，或是……如果宗翰剛好有來京都就請他順便帶上。

卻沒想到自家醫美診所在熊本展店的計畫進行順利，她沒多久就確定要跟從台灣來的團隊一起去熊本出差，也因為這樣才有了今天的會面。

「你看過了嗎？」子瑜難掩興奮，手肘撞了宗翰的手一下。

「拜託，我哪敢！」宗翰誇張地張開雙手，兩個塑膠袋在手掌上左搖右晃，「那是妳們重要的戒指耶，妳要第一個看……啊，不對，柏翔是第一個。」

子瑜的笑聲與店門推開的風鈴聲交雜纏繞，宗翰朝店裡說了聲「午安」，店裡除了櫃台前一位眉清目秀的儒雅男性外再無他人。

一見到舊識，柏翔馬上脫下手套上前迎接──雖說是「馬上」，但從旁人來看依舊優雅得不疾不徐。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子瑜。」

柏翔歪頭笑起來的樣子像貓一樣，讓子瑜想起了自己的戀人。

「真的好久了，看起來精神很好嘛。」

她跟柏翔並不像跟定期來京都進修的宗翰一樣常見面，雖然在Line上會聯絡，但距離兩人上次見面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了。

「欸柏翔，你的午餐我放這裡喔。」

店裡沒有其他客人，宗翰自顧自地把午餐放在角落的電腦桌上。

「你先放那邊。」柏翔看也不看宗翰，反而邊說邊蹲到玻璃櫃下方，翻翻找找，不出幾秒就拿出一張A4大小的紙和一個低調高雅的戒盒。

這麼快就要進入正題了？子瑜的心跳突然加速。

柏翔看出了子瑜一閃而過的心思，笑著把那張紙推到子瑜和剛走回來的宗翰面前。

「這是之前給妳看過的完稿。」

的確，那是柏翔按照她的需求在幾番修修改改最後傳給她的定稿。

子瑜認真盯著那張定稿，她看過的是乾淨的版本，眼前則多了不少柏翔用娟秀字跡寫下的筆記。

「準備好了嗎？」

柏翔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在子瑜期待地點點頭後便伸手打開眼前的戒盒。

子瑜屏息，身子不知不覺往前湊近。

銀戒在燈光下散發出柔和的金屬光澤，戒台左右被絞紐形成優雅的曲線，像極了芭蕾舞者的柔軟身段，模擬TWICE草寫搭起的戒台上方鑲托著大小剛好的鑽石，那是她心中所想的……舞台上的Mina。

子瑜知道Mina從來就不喜歡繁雜奢華的設計。

「有些東西多了就容易膩」Mina曾在某個共眠的夜晚隨口說出這句話。

子瑜忘了當時她們聊到了什麼，但在那話題中Mina談起了過往的感情經驗，特別是在與子瑜相愛之前的那段感情……她付出了太多，也把她傷得一無所有。

從那之後她便下意識地閃躲……就怕自己再跌上一次就再也無法重新振作。

子瑜忘不了Mina當時的表情，儘管她了然於心似地安靠在她懷裡，但Mina說出口的那句話她一直放在心上。

她把自己對戒指的發想告訴柏翔，也把那句話告訴他。

子瑜雖然想要簡約，但也想保留那些代表Mina的一切──她付出大半人生的舞台以及芭蕾。

柏翔把她的想法付諸實現。

她慎重地想伸手捧起那個戒盒，柏翔不知何時又戴回手套替她取出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掌中，那份重量也踏實地壓在子瑜心上。

有些東西多了就容易膩……

生活是這樣。

感情是這樣。

她們花了多久時間、繞了多少個彎、經歷過多少段關係才調配出適合自己的份量？

現在，她們只取剛剛好的量，不多不少地澆灌進自己和對方的生命裡，直到那處開出屬於彼此的花。

細細看著手裡彷彿飽含溫度的銀戒，她的嘴角勾起微笑。

「謝謝。」

「謝什麼……」柏翔臉紅地摸摸鼻子，「期待妳們的好消息。」

宗翰坐在一旁，骨感的大手覆上柏翔的手也露出燦爛的笑容，兩人無名指上的銀戒悄悄地交疊在一起。

 

 

當晚她搭乘國內線的航班回到京都，一出機場就在大廳看見等著她的Mina。

她的心被牽引，忍不住加快腳步，直到把那人抱了個滿懷才終於吐出滿足的喟嘆。

「歡迎回來。」戀人軟糯的聲音在她胸口敲打，惹得她一陣搔癢。

「我回來了。」

子瑜知道，若不是現在正在大庭廣眾下，她肯定會想要親吻懷裡的她。

「出差辛苦了。」戀戀不捨地鬆開懷抱，Mina接過她手裡的小登機箱領著她回車上。

一路上兩人交換了彼此的日常，儘管子瑜出差的這幾日她們依舊每晚通電話，但像這樣陪在對方身邊的感覺絲毫不讓人厭倦。

坐在副駕駛座的子瑜托腮，看著在夜色裡眉飛色舞地講著這幾天課程的Mina，她的目光柔和，趁著紅燈時忍不住湊上前去吻了她一下。

唇剛分離，子瑜禁不住到口的嘆息。

大手貼在Mina的臉上，拇指輕撫逐漸變紅的臉頰，天曉得她有多想念她的吻。

「才三天呢……」

那話聽起來像在笑她孩子氣，但Mina眼底泛起的柔色和微微朝她前傾的舉動背叛了她。

──我想妳了。

子瑜彷彿聽見她在她耳邊如是說，心跳微微加速。

紅燈轉綠，兩人不得不切斷彼此的視線回到車流之中。

回家的途中，子瑜偷著眼注視戀人的側臉，白皙雙頰上的櫻色未退，紅得煞是好看。

她告訴自己，一回到家……她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吻她。

一回到家，Mina還沒來的及伸手探向電燈開關就被子瑜摟上了腰，連人帶箱抱進了屋內。

漆黑的空間裡Mina只感覺到子瑜的溫度，從未疏於鍛鍊的精實手臂帶著令人安定安穩的力量環著她。

大門關上，在一股軟綿綿的觸感貼上Mina的唇時，她從唇縫間發出小小驚呼，登機箱踉蹌地從她手上跌落，但子瑜只是挪了挪身子，一點也沒有想要中斷的欲望。

子瑜輕輕摩娑著Mina的唇，鹿般澄明的眸子在僅有月色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深邃，毫不張狂的火焰靜靜在眼底燃燒。

視線相觸，Mina攀著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迎合著熟悉的吻、體溫還有氣味，就連子瑜開了燈她也只是迷茫地望著戀人，沒有察覺一二。

「名井小姐，不是『才』三天，是『已經』三天了。」

子瑜的嘴角勾起淘氣的笑，一瞬間讓人忘了她早已是四十歲後半的成熟女人。

Mina紅了臉，兩手弱弱地推了幾下她的肩膀充當反擊，但只換來子瑜銀鈴般的清脆笑聲，手把她攬得更緊了些。

要不是Mina說出「晚飯做好了」阻止她，子瑜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再吻上那水潤的唇。

子瑜只好乖乖提著行李放在客廳，Mina跟在她後頭碎念，有時送上幾下粉拳，子瑜知道她臉上還殘留著接吻時攀上的熱度，她忍不住笑得更開心了些。

晚餐時間她們相對而坐，Mina和往常一樣做了幾道拿手的家常菜配上豬肉味噌湯，在秋末的冷天中喝下一口就能夠換來一身暖和。

「昨天佐藤家的莉奈就表演得很不錯，我覺得那孩子有機會能參加明年初的地區賽呢，再來就是關西大賽了。」

身為芭蕾老師的Mina一提到學生話匣子就停不下來，特別是幾個她覺得特別有潛力的學生，儘管子瑜毫無教學經驗，但光是在一旁看著就能感受到Mina的熱忱。

這是她所喜愛的女人。

她揚起一抹笑，托著下巴聽戀人一一把在車上還未填滿的日常交給她。

說到一個段落，Mina注意到子瑜停下筷子，不由得擔心地往前湊近。

「怎麼了？太累了嗎？」說罷，她趕緊坐直，白皙的手半掩著嘴，雙頰緋紅，「對、對不起，我淨是在講自己的事。」

子瑜一愣，沒想到Mina會給出這樣的反應。

她噗哧一笑，牽上Mina空下的另一隻手。

「我喜歡聽妳說話，交往了這麼久妳還沒發現嗎？」又是剛才那淘氣狡黠的笑容。

為了掩飾害羞，Mina伸手捏住子瑜的鼻子，直到她笑著討饒才終於滿臉通紅地放過她。

四十歲的她們，四十歲的戀情，細水長流卻依舊埋藏著各種臉紅心跳的五年。

自從上一段戀情結束後，Mina本心灰意冷地以為……自己再也無法全心全意地投入一段關係之中。

但，子瑜牽起了她的手，這個幾乎參與了所有青春和偶像生活的妹妹成了她的另一半。

子瑜的告白至今都仍鮮明地刻在她的腦海中，她的笑容……和一切，那個她們確認彼此心意的夜晚，還有唇上的溫度與觸感，Mina知道自己肯定一輩子都不會忘。

「笑什麼？」

子瑜單手撐著臉，另一隻手牽著Mina溫柔摩娑。

她撇撇嘴，思考著該如何開口。

「笑我們……」

「我們？」

「……已經五年了呀。」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燙了起來，刻意低下頭去不想讓子瑜看見，口是心非地說：「都要變成老婆婆了。」

子瑜輕笑一聲，拉起Mina的手湊到嘴邊親了一口，「嘿，妳沒辦法丟下我自己變成老婆婆的，死心吧。」

Mina的喉頭被情緒一鯁，眼角不自覺發熱發痠。

她左手托腮，手掌半掩著嘴的同時也遮擋住子瑜的注意力，卻怎麼樣也無法出聲，就怕喉嚨鬆動的瞬間，自己會忍不住溼了眼眶。

「而且就算變成了老婆婆……我們還有好多地方要一起去呢。」

子瑜的話讓Mina牽緊了她的手，忍著即將湧現的淚。

「Mina不是想要環遊世界嗎？趁我們都還有體力，還能走的時候……我們到處去看看吧。」

Mina哭了。

燙人的淚沿著臉龐滑落，滴在她和子瑜牽繫著的手上。

「再過幾年，等我退休之後，我們找一個妳喜歡的地方，看是要在日本、台灣，哪裡都好，在那裡買一間房子，不用太大……就妳跟我兩個人的小房子。」

子瑜來到她身邊，低頭吻在Mina的額上，那吻停留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終於離開，留下溫暖的印記。

「嘿，我們會像現在這樣……像這五年一樣，妳陪著我，我陪著妳，我們在彼此身邊，只要像這樣我就……」話說至此，就連子瑜也哽咽著無法完成整個句子。

「Mina……」子瑜吸了下鼻子，「下一個五年，下下個五年……還有再更之後的那些日子，我可以陪妳走下去嗎？」

Mina被淚水浸濕的雙眼留意到子瑜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她模糊地猜到了那是什麼東西，眼淚毫不停歇地一波波湧上，她縮著身子把臉靠在子瑜肚子上，浸濕了她的衣服。

子瑜用手背擦掉止不住的淚，拇指輔以剩下四指，單手把戒盒撥開。

「我可以……成為那個人嗎？」

溫柔好聽的中音此時此刻被情緒磨得哽咽嘶啞，Mina見她蹲低身子，最終平視她，澄明的大眼裡掛著無數淚滴。

Mina抽抽噎噎地用雙手包裹住子瑜拿著戒盒的手，在抽泣的淚聲中，子瑜聽見了她最想得到的那一聲「……好」。

那一刻，她的心被填得又滿又脹。

就好像所有時間點上的幸福凝聚在一起，最後爆發一般，金燦燦的喜悅照亮了她與她未來的生命。

子瑜緊緊抱住Mina，幾乎要用畢生的力量把自己與她嚴絲合縫地融合在一起，鑲嵌在彼此的血肉裡，不再分離。

 

 

情緒的潮水逐漸退去，子瑜坐在沙發上，懷裡摟著Mina，兩人哭紅的雙眼都出神地盯著Mina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低調卻彷彿帶著柔和的光芒，它美好地降落在Mina的無名指上。

「妳什麼時候買的？」Mina抽著鼻子，聲音都哭啞了。

「我訂的，請柏翔做的，今天去拿。」

子瑜把鼻子埋在Mina的肩窩，深深吸了口氣讓她那心安的味道流竄在她的血液裡，「喜歡嗎？」

Mina紅了臉，不作聲地用右手摩娑著那美麗的銀戒──是剛才子瑜幫她戴上的，只屬於她的婚戒。

她微微側過身，雙手捧著子瑜的臉，凝視那黑潤的眸子半晌後才吻上她的唇。

僅僅只是唇瓣相碰，子瑜便覺得一股暖意匯流在心臟大力鼓動的胸口。

兩唇分開之際，子瑜忍不住追了上去，摟著Mina的手指輕輕按壓她的腰，非要再多依偎幾分才肯罷休。

「怎麼會突然想要……」

子瑜搖搖頭，笑著替她把稍亂的髮絲塞往耳後，「一點也不突然。從我們開始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想了……」

說到最後，她的臉也紅了起來。

「我……」子瑜停頓了一下，吸了口氣緩緩說出口：「我知道，現在的我們無法結婚……但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也知道我想要交給妳的是什麼。」

在法律的意義上，她們無法結婚，這是不爭的事實。

她為此苦惱過，就算同性伴侶能夠在台灣結為連理，但在日本卻不被承認……想方設法的結果依舊是無疾而終。

最後，她決定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她想要Mina在這段感情裡能用她最舒服自在的方式和速度前進，想要把她所能給的都交給Mina，想要她們能牽著彼此的手……一直走到最後。

就算只是一只戒指的諾言，她想要交到Mina手上的愛與幸福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Mina的眼眶又燙了起來，她握緊自己的手，銀戒的金屬觸感被包裹在她的掌心之中。

她何嘗沒有想過呢？

但走過了幾遭刻骨銘心的感情，在痛徹心扉地摔過幾次之後……她渴望的愛情成了細水長流的模樣。

她遇上了子瑜。

而她……想要和這個人走下去。

走到最後。

想要在未來的每一刻都有她的存在，她想和這個人一起變老，一起走到盡頭。

「傻瓜。」

Mina的淚落在她扯開的嘴角上，子瑜笑著把吻落在那處。

「能夠和我最愛的人結伴到最後，被多喊幾聲『傻瓜』也不算太虧嘛～」

Mina被她臭屁的模樣逗笑了，伸手捏捏她的臉頰。

「嘿，子瑜……」

「嗯？」

「我愛妳。」她捏著子瑜的臉，吻在她的唇上。

子瑜微微一愣，貼著她的唇揚起一抹笑，「我知道……我也愛妳，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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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喜歡40代系列的大家，這系列終於畫下句點了。

我真的很喜歡40代成熟又帶著少女酸甜的情感，希望我有把這部分好好傳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