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子瑜生日祭】MiTzu - 無口女子的佔有欲 (下) (完)

子瑜生日快樂～～～～～

事情是發生在比賽那週的星期二。

那天中午子瑜來文藝社找她一起吃午餐，恰巧當天沒人在社辦，她們也樂得輕鬆自在。如果紗夏和桃或其他社員在的話，肯定又會調侃她們太過黏膩，儘管子瑜總會難為情地笑著回應，但南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子瑜的心情。

剛吃過午餐，子瑜像往常一樣依偎在她身邊歇息，澄明的大眼注視著青梅竹馬認真的表情，她的心情安詳寧靜。

連日來的訓練讓她每天都精疲力盡，只能懸著意識的絲線讓自己不至在學校裡就昏睡過去，像這樣窩在南的身邊讓她無比放鬆，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南看了她一眼，手輕柔地貼上她的臉頰，纖白手指揉揉子瑜的耳朵，被鏡片遮擋的雙眼笑意溫柔，子瑜主動蹭蹭她的掌心以示回應。

收回目光，南低下頭時鏡片在某個角度會將正午的陽光折射在書面上，子瑜見她好看的眉蹙起，用手調整眼鏡試圖甩開頁面上惱人的光線。

「要不要坐來這裡？」子瑜指指對面的位子。

南抬頭望向對座，思量片刻後點點頭抱著書換到新的位置，而子瑜也把兩人的椅子推回原位準備換到南的身邊。

這時社辦的門被人推開，南本以為是紗夏或桃來串門子，卻沒料到是三個陌生臉孔同時出現在門邊。

「啊！果然在這裡！」帶頭的少女將一頭烏黑長髮高高綁成馬尾，宏亮的嗓音馬上佔據了整個社辦，就連南也被那聲音嚇得多看了她幾眼。

但子瑜並沒有表現得太過震驚，反而無奈地嘆了口氣朝她們走近。

「小林學姐和松本學姐……妳們怎麼突然來文藝社？」

透過子瑜的話，南這才把來者的面容和名字連結在一起，也隱約想起她們似乎都是網球社的一員。

大嗓門的少女是社長小林，而站在一旁的高個子是副社長松本，至於第三位……南記得有見過她跟子瑜在練習時聊天的景象，看起來跟子瑜是同年級的學生。

「嘿嘿～因為我跟學姐們說如果要找子瑜的話來這裡就對了，我說得沒錯吧～」一年級的那位親暱得意地挽住子瑜的手把她往學姐的方向帶了一步。

看著這一幕的南微微一愣，回過神來時馬上就決定把自己投進書裡不去理會她們的互動和談論的事情，卻不料接下來的話題朝著她完全無法預料的方向直衝而去。

「我們其實『受人之託』有東西要轉交給妳。」小林學姐賊賊笑著，從口袋拿出一封信交到子瑜手中。

「信？」

子瑜困惑地翻看信封，上面沒有寄件者的署名，只有收件者上寫著她的名字。

南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她們的動靜，儘管心裡告誡自己這樣不行……但各種不好的心緒像海草一樣從四面八方纏上她，令她心神不寧。

「大野，妳知道他嗎？」副社長在造訪這裡之後第一次開口。

「大野？」子瑜困惑沉吟，「啊，是男網的大野學長嗎？」

子瑜一猜就中的答案讓網球社三人發出激動的尖叫，把子瑜嚇得後退了一步卻又被一年級生給抓了回來。

「總、總之，這是大野學長要給我的東西，對嗎？」為了阻止她們繼續攻擊她的耳膜，子瑜打算趕緊把話題作個了結。

「這可不是一般的東西呀！」小林學姐握住她的手，子瑜覺得她現在兩眼發光的模樣有點可怕。

「子瑜想要怎麼回覆呢？」松本副社長興味盎然地問。

「回覆？回覆什麼？」

「要交往嗎？」小林社長補上一刀。

那句話像顆炸彈一樣把南腦裡的思緒炸得一片空白。

她幾乎忘了呼吸，僵硬地把頭埋回書裡，不想去聽外頭的聲音，但此時此刻的她卻連轉移注意力都無法做到。

「不會交往，幫我把這封信退回去吧。」子瑜皺起眉頭把信又塞回小林社長手中。

「哎？為什麼？大野那傢伙長得不錯又溫柔呀，不考慮看看嗎？你們之前不是還有聊過天？」松本副社長語氣裡的惋惜之明顯，讓子瑜頭痛地按著眉心。

「才沒有聊天，只是教練讓我傳話讓大野學長跟一年級的大家把球收一收送回體育館好嗎。」

「真的不考慮？」學姐們不死心，就連旁邊的一年級也在湊熱鬧。

「完．全．不．考．慮。」她把話說死，一點轉圜的餘地也沒有。

誰知道三人沉默片刻，又八卦地丟出一句：「該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南倒抽一口氣，手一鬆，書背撞上桌子落在地面發出聲響打斷了子瑜等人的談話。

子瑜轉身把書撿起重新交回南手中，「南…妳還好嗎？」

她的語氣和往常一樣溫柔，但這一次卻無法好好地平息南的不安，她只能咬緊牙默默點頭，子瑜才把目光從南身上又移回三人。

「學姐們先回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下。還有，大野學長的事就到此為止就好，他的好意我心領了，謝謝。」

目送三人離開後，子瑜馬上關了門坐回南身邊愧疚地說：「抱歉，剛剛吵吵鬧鬧的。」

南搖搖頭，手裡的書沒有再打開過。

子瑜看著同樣一動也不動的南，沉默片刻後她再次開口。

「我不會跟大野學長交往的。」

語氣堅決果敢，把所有模糊地帶消弭得一乾二淨。

她知道了這個答案，但另一個問題的答案呢？她沒有勇氣問出口。

──子瑜有……喜歡的人嗎？

南望著子瑜，腦裡都是這句話，她心亂如麻。

 

 

她本以為自己不會在意，畢竟她們不曾遇過這樣的事。

上了高中之後她的確有看過幾次紗夏和桃被告白的場景，但大概因為當事人不是自己……她並沒有太多的想法。

子瑜收到情書的那天，她依舊在放學後等待子瑜一起回家。

她們像過去一樣牽手、一樣在家中互相依偎擁抱，但那天晚上……南怎麼樣都睡不著。

她無法忘記子瑜收到那封情書的畫面……

無法忘記當時她們說著「該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的表情……

她沒有那個勇氣提問，就怕最後的答案會將自己推入痛苦之中。

紗夏前不久對她說的話那個晚上不斷在她腦中重播……「我還是覺得妳要跟她說」。

她們無須言語，她們知道彼此的心，她深信這樣的關係會持續得又長又久，久到她們都成了老婆婆……她身邊的人依舊會是子瑜。

事到如今……她該如何開口呢？

當可能出現的未來一巴掌打在她臉上時，她啞口無言，無力反擊。

 

 

＊

 

 

她本以為時間拉長而給她換得一些思考的空間，但現實卻沒有給她一點喘息的機會。

 

隔天的放學時間，她和往常一樣在文藝社社辦等待子瑜，一邊心不在焉地玩弄手中的自動鉛筆，紗夏和桃坐在她對面聊昨晚的綜藝節目，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夕陽餘暉還未落盡，她聽見長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馬上闔上書朝門的方向看去，那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多希望能夠無時無刻待在子瑜身邊。

門被人打開，她心繫著的那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南……」她臉上掛著歉疚，南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今天我有點事……」

她的話沒說滿，但南看見了緊緊靠在她身後的少女，那個她從沒感受過的陌生氣息突然佔據了她和子瑜之間的空隙，她頓時感覺自己的心被一股力量拉得往下沉。

「怎麼了……？」南的聲音有些啞，她知道子瑜也看出了她的異樣。

子瑜慌慌張張想要來到她面前，但身後的少女拉住她的衣服不讓她繼續前進，南看見子瑜往身後看了一眼像在確認少女的狀況，眼前的情況令她動搖不已。

她並非第一次看到子瑜和其他好友打鬧摟抱，就連跟紗夏還有桃弄到差點被強吻，她的心也不會有太大的波瀾……

但這一次……她不明白為何自己會有如此強烈的不安？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產生這樣劇烈的情緒波動？

她想起昨天網球社的三人那句話──「該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她的心在一瞬揪緊，抿細雙唇低下頭。

被人抓住的子瑜最後是拖著背上的人拼命向前走到南面前，只見她抓緊南的雙手說：「那、那個……這是網球社新來的經理，我先處理一下這邊的狀況，晚上就回去了，再去妳家找妳。」

南僵硬地點點頭，目光沒有回到子瑜身上。

儘管有太多想解釋的話語，但子瑜知道現在自己必須要先把那個背後靈給處理掉才能好好安撫南的心情，溫柔卻匆忙地說了聲「路上小心」後就趕快拖著那人離開社辦。

從頭到尾目睹這一切的紗夏和桃馬上把視線集中在南身上，就算她們是從高一才跟南認識至今，她們也完全能深刻體會這兩個人有多麼形影不離……更不用說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們對彼此充滿愛意！

但就連她們也覺得眼下的情況相當詭異，而她們也能感覺到南肯定開始胡思亂想了。

「南，我們先回去吧。」桃幫忙收拾南的書包，一邊好聲安撫她。

卻不料南在接過書包後一動也不動，紗夏和桃雖然擔心但也不敢催促她，約莫過了一分鐘才從她嘴裡聽見小小聲的一兩句話。

「我要去……」

「咦？」紗夏和桃不約而同地湊近。

「我要跟上去……」她的聲音被悶熱的暑氣包覆，一瞬間兩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南邁開步伐快步走出社辦，紗夏嚇得趕緊跟上去，留桃一個人一邊哀號一邊鎖門，之後才拔腿狂奔追上兩人！

 

 

「我們這樣會不會很明顯啊……」桃擔心地問，跟紗夏還有南一起躲在電線桿後面，顯然電線桿無法完全遮住三人的身軀，她們臉上又只有簡單的口罩……要她說，她們被發現根本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我們離她們有一段距離，還好啦！」紗夏拍了桃的頭一下，要她不要潑南冷水。

但南根本也沒聽進兩人的聲音，只是全神貫注地緊盯子瑜和那個陌生少女的背影朝前走去。

在這之前，她們看著子瑜替那人買了公園旁的可麗餅和販賣機的冰拿鐵，就連經過便利商店也不忘買枝冰和巧克力給她吃，而那個人……幾乎全程摟著子瑜的手不放，甚至有好幾次她整個人就這麼靠在子瑜肩上磨蹭。

最後她們回到公園的長椅坐下，叨叨絮絮地不知道在聊什麼，子瑜的手摟上她的肩狀似安慰又像親暱的互動。

南從遠方看著這一切……心被緊緊攫著就這麼一路跟上前，她害怕自己的預感成真……她腦袋發冷地想著自己過去該有多麼地一廂情願……

一廂情願地想著這一切不會改變，想著她跟子瑜能夠一直這樣下去……

紗夏和桃在南的身後抽了口氣，但半句話也不敢多吭，只因她們光是想像南的心情就知道那該有多痛。

夜色漸漸染黑橘紅的天空，子瑜和那人從長椅上站起，紗夏和桃感覺到南的身子又比剛才更加緊繃，像在壓抑隨時準備衝出去的衝動。

直到那人伸手碰向子瑜的臉頰、觸上她的耳朵時，南的腦袋一陣轟鳴。

她本該轉身就走了……本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和子瑜像過去一樣繼續友好下去……

紗夏和桃聽見地上雜草被踩過的細碎聲音，下一秒就看見原本躲在她們身邊的南朝前飛奔而去！

「不行──！」比子瑜矮了半顆頭的身軀撲進她懷裡，硬生生把子瑜和球隊經理的距離撞開大半！

「南、南！？」

子瑜被南突如其來的出現給嚇了一大跳，更不用說她是第一次聽見南喊出這麼大的聲音，她的腦袋亂成一團，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南的臉埋在子瑜懷裡，雙手緊緊環抱她的腰不敢放鬆片刻，藏在鏡片下的雙眼盈滿了淚。

子瑜慌慌張張地替她把眼鏡摘下，拇指心疼地抹掉滿溢的淚水。

原本興味盎然看著這一幕的球隊經理突然笑了。

「長澤學姐妳幹嘛……」子瑜把南緊摟在懷裡護著她，沒好氣地看著眼前新來的經理兼學姐。

「本來心情一直都很差，看到這個畫面突然覺得……有點轉移注意力了。」長澤抹抹眼淚，表情放鬆許多。

子瑜的語氣相當無奈，「那還真是……恭喜妳，拜託，以後失戀去找別的學長姐好嗎……」

「大家今天一看到我就躲得遠遠的，根本不讓我有機會搭話呀──！」長澤學姐哭喊。

的確，雖然學姐是新來的經理，但在加入之前就有學長姐是她的同班同學，導致網球社上下都耳聞過長澤學姐失戀後不分男女及年紀的纏人功力。

所以大家一從其他學長姐那邊得知失戀狀態的長澤學姐今天要來網球場，練習一結束全都鳥獸散，拿著網球袋就朝校門狂奔，只有還要繞去文藝社的子瑜被逮個正著，甩都甩不開。

意識到自己誤會了的南臉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要不是子瑜現在正抱著她，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她肯定想挖個洞把自己給藏起來！

「而且我聽說妳昨天才拒絕大野那傢伙……想說我們可以在感情上互相交流……」

長澤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湊近她們，目光在子瑜和南身上來回打量，子瑜不得不退後一步以免南被學姐波及。

「欸不是……學姐，我沒有失戀啊！」子瑜馬上大力反駁，按這個道理來找人的話，她應該要去找大野學長才對吧！

長澤又看了南一眼，南心虛地躲著她的視線。

「好啦算了……我不逗妳們了。」她識相地後退一步，從長椅上拿起自己的書包，「子瑜，謝謝妳喔，我心情好很多了。」

子瑜躊躇片刻才語重心長地說：「不會啦……就，學姐要更珍惜自己一點，妳會遇見更好的人的。」

長澤咧開一抹大大的笑，揮揮手向兩人道別就朝車站的方向走去。

直到長澤的身影消失在彼端，子瑜才把所有心思放回南身上。

「南，沒事吧？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南羞窘地搖搖頭，本就不善表達的她……這下更不知該如何啟齒。

該說她是一時衝動才偷偷跟在她們身後嗎？

該說她是因為太過不安才怎麼樣都想確認她與那位學姐的關係嗎？

該說……她對她的情感已經超過了某種極限，才會令她如此亂了方寸嗎？

見南不說話，子瑜也沒有催促她，一如既往地把她摟在懷裡輕聲說道：「不然……我們先回家吧？等到南想說的時候再跟我說，我會好好聽妳說的。」

夜幕早已將夕陽餘暉一併帶離天空，繁星滿布其上，月色伴著宜人夜風撫過她們。

這時的小公園早已沒了人影，南發現紗夏和桃不知何時逃得不知去向，就連外頭的小攤車也收拾好推離街邊，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她們倆一樣。

子瑜一手擁著她，一手溫柔地打算接過南手中的書包，卻不料她把提帶捏得死緊，子瑜無法輕易掙開她的手。

「南？」

沉默片刻，一聲短促的悶聲擊在子瑜的胸口。

「……喜歡。」

「咦？」

「……喜歡妳。」南顫抖著又再說了一次，「我喜歡…子瑜。」

她發現比她高上半顆頭的青梅竹馬被雷擊中似地渾身僵硬，她忍不住從子瑜懷裡抬眼看她，發現在月色下……那小麥色的肌膚被染得豔麗通紅，澄明的眸子充滿不敢置信的激動。

「再說一次……」她丟下書包，前額抵在南的額上緊緊抱著她，「南，再說一次……」

南捧著她的臉，兩行淚從眼角滑落，她氣自己不善言語的舌頭在此時此刻顯得笨拙鈍重，但她想要對眼前她所珍愛的人訴說……將自己的感情攤在她的面前。

「我喜歡妳……」

子瑜熱燙的吐息撲在她的臉上，她才發現……那綴了星辰般的眸子也掉下淚來，「我也……從以前、一直都喜歡著南……」

她知道。

她知道。

她知道。

知道那些藏在每個動作裡的愛意和埋在眼底的深情，每一次的擁抱和依偎都在交換只屬於她們的言語。

就算充滿了因為害怕而不安，子瑜還是牢牢地抓緊她、傾聽她……一直一直都在她身邊。

「南……」她溫柔好聽的中音因為情緒而有些嘶啞，那聲呼喚惹得她微微顫抖，「南……我可以吻妳嗎？」

她眨了眨盈滿淚水的雙眼，點頭的同時擠出幾滴斗大的淚。

子瑜低下頭，唇瓣相觸的瞬間南幾乎能感覺到電流竄過全身，麻得心臟和手指顫動，她忍不住抓緊子瑜的衣襟，踮起腳尖想要讓這個吻延續的久一點、長一些……

但從未有過經驗的她們在一口氣後便喘息著分離，子瑜看著南被吻得迷濛的雙眼，牽起她的手在她耳邊低喃一句「我們回家」後就帶著她一同離開小公園。

南看著被子瑜緊緊牽繫著的手，她想起紗夏對她說的那句「我還是覺得妳要跟她說」……

她慶幸自己說了。

她慶幸由那句「喜歡」乘載的所有情感最終駛向子瑜的心，且在她心裡停靠。

就算再怎麼笨拙……在未來，她也想要對子瑜說出好多好多的「喜歡」，想要將這些情感交到她手中，看見她如剛才一般害羞、滿足且幸福的笑容。

她想要看見這樣的子瑜，想要她們一直一直這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