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zu - 一抹白 (中-2)

沒有想過會寫到四篇啊啊啊啊啊（抱歉似乎很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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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子瑜就被浴室裡傳來的水聲吵醒。

        她眨著惺忪的睡眼在黑暗中胡亂從床頭櫃上摸到自己的手機，上頭顯示現在是早上七點半左右，她又看了一眼窗外，細雪還在飄著，不知道是不是從昨晚就沒停過，但外頭漆黑一片，完全沒有「早晨」到來的實感。

        「吵醒妳了嗎？」水聲剛停沒多久頭髮還濕漉漉的Mina穿著簡單的睡衣出現在她面前。

        子瑜搖搖頭，把臉埋進枕頭裡說：「七點半了……」

        「是啊，但外面還很暗呢。」一邊擦頭，Mina在子瑜那側的床沿坐下。

        子瑜側身看著坐在身邊的姐姐，正好對上同樣把視線拉到她身上的Mina。Mina笑著伸手摸摸子瑜睡得亂糟糟的頭問：「要起床了？」

        子瑜點點頭，撐起上身說：「我來做早餐吧，姐姐先吹頭髮。」

        還不等子瑜完全從床上爬起來，Mina突然興奮地拉住她，順手抓了自己的手機就湊到子瑜面前：「等一下，我覺得我們早上可以去吃這個！」

        子瑜定睛一看，螢幕上顯示的似乎是某間早午餐店在旅遊網站上的評論，其他遊客對於這間店的評價很不錯，而且店離她們住的地方也不遠，是個可以選擇的去處。

        「妳剛剛查的？」子瑜笑問。

        「嗯，雖然這邊的生活消費的確是比較貴，但……還是想吃一次早餐看看嘛。」Mina難為情地把手機收起來，畢竟她們昨天晚上才買了今天要做早餐的材料，她今天早上其實查資料查得有點心虛，但又覺得難得來了總是要吃一次看看，特別是那間店裡的推薦餐點有子瑜喜歡的燻鮭魚，所以她一直告訴自己她也是為了子瑜才推薦這間店的，不是只有想到她自己而已。

        「去吃吧！反正我們昨天買的東西可以吃好一段時間呢。」一想到兩人昨天買的食材子瑜難得露出苦笑。

        因為冰島的物價比較貴，早上其實外面的選擇也不比午餐和晚餐多，她們一開始的確是決定要自己動手做的，但一想到五天的早餐都是火腿蛋吐司還是讓兩人有點害怕，所以對於有機會可以吃吃店裡的早餐還是讓子瑜相當樂見。

        等兩人慢慢地發懶外加整裝出門時天色已經稍微亮了點，她們還特別去查了冰島這個時節天亮的時間到底是幾點到幾點，讓兩人意想不到的是，居然從十一點到下午兩點就已經是準備天黑的時刻了。

        「好險我們晚上是要去泡溫泉。」走在看起來像被雪凍結的道路上，子瑜對於永夜的認知又翻新了一輪。一直在白晝黑夜分明的國家活動的她們實在很難想像永夜及永晝的情況，這次對於永夜的體驗算是讓兩人相當印象深刻的經驗。

        「不過雖然雪稍微融化了但還是很冷呢。」幾乎要把自己包成一顆球的Mina從毛帽及圍巾的夾縫中吐出白色的話語，讓同樣包得緊緊的子瑜笑瞇了眼。

        「記得好像有看過雪融化的時候才是最冷的時候？因為那個什麼……釋放能量？我也不……啊啊啊啊！」

        話還未落，子瑜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在結冰的地面上！

        子瑜只覺得眼前的世界快速地翻動，最後一秒她倒在地上，只能愣神地看著眼前的柏油路，腦袋一片空白。

        但下一秒，某種她沒有經歷過的疼痛從著地的那側襲來，她縮起身子想要把納骨痛壓下去，但那側又最接近冰冷的柏油路，讓寒意放大了痛覺。

        「子瑜！」Mina嚇得想要趕緊把子瑜拉起，但看見子瑜痛得蜷縮在地面上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

        子瑜不是沒有摔倒在地上過，但她從來沒有想過摔在結冰的地面上那種痛是另一個層次！

        「我…沒事……」緩過痛感，子瑜咬著牙吐出一絲氣息，想要先安撫姐姐的緊張心情。

        「真的沒事嗎？我扶妳，妳不要硬撐。」Mina語氣裡的擔憂並沒有消減。

        「再等我一下下……」

        不知所措的Mina只能看著眼下仍躺在地上的子瑜，雙手不知道該收還是該搭上她，兩隻眼睛一直來回在子瑜及馬路上確認。

        確定疼痛的感覺已經消停不少之後，子瑜一咬牙靠著Mina的攙扶緩緩起身。

        「還好嗎？」才剛站直身子Mina就擔心地上下打量她，一邊打算脫下自己的圍巾替她戴上取暖。

        「我沒事我沒事，只是被嚇到而已……」子瑜按著Mina的手要她不要把圍巾解開。

        「真的？真的沒事？妳看起來很痛……」但Mina的手沒有停，摘下圍巾之後就好好地替子瑜戴上，明明子瑜已經戴著自己的圍巾了，多了一層圍巾讓子瑜覺得自己又更像一顆球。

        「真的，只是被嚇到而已啦，姐姐妳好好穿上不然等一下感冒了妳這幾天就只能窩在房間裡了。」子瑜把圍巾重新替Mina穿上。

        這樣一來一往推託著兩人最後都忍不住笑了。最終還是由子瑜替Mina把圍巾安上，不讓她再拆下來這段鬧劇才結束。

        前往餐廳的這一路上，Mina還是時不時地確認子瑜的傷勢，不過就連子瑜自己也沒個底，她覺得現在自己的腦袋還在驚魂未定的過渡期，身體也還沒有完全感受到餘波消退的疼痛，所以她只能一直對Mina說一點也不痛。

        但很快她就後悔了。

        兩人剛進到餐廳坐下來一個刺骨的痛感從她的側腰直戳腦門！

        她一個激靈抓緊餐桌的邊緣才讓自己不至於失聲驚叫。

        「怎、怎麼了？很痛嗎？」Mina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到，但馬上就連想到子瑜剛才摔倒受的傷。

        「還、還好。」儘管剛從冷冽的寒風中進入溫暖的餐廳，子瑜還是覺得前額留下一滴冷汗。

        這頓飯吃得戰戰兢兢，就連回家的路上子瑜也覺得要不是有Mina扶著她肯定無法堅持走到小木屋。

        一打開門，Mina迅速地替子瑜脫了外套，催促她趕快上床趴著不准亂動。

        「可是……」一邊脫著鞋，被這樣像個孩子般對待讓子瑜有些尷尬。

        「沒有可是。」Mina把子瑜脫下的鞋擺好，控制力道推著子瑜的背把她推向床。走到這個年紀的Mina已經有不少姪子姪女，面對小孩她自認是很有一手的，特別是這個跟她已經認識了十年的妹妹。

        知道自己理虧，子瑜只好默默趴在床上盡量避免壓到自己剛才摔到的地方。Mina先把寶特瓶裝滿水塞進冰箱的冷凍庫裡，打算等結冰之後再來幫子瑜冰敷。

        原本想要出聲喚Mina的子瑜看到她繞到行李箱那邊就決定乖乖躺在床上看姐姐要做什麼，畢竟Mina現在的眼神可不是她能隨便插話的程度呀。

        Mina從行李箱裡拿出果凍凝膠型的貼布在子瑜面前晃呀晃地：「妳把衣服拉起來，先貼這個吧。」

        照著姐姐的指示乖乖把衣服拉起，子瑜覺得莫名害臊，明明穿著厚毛衣但撩起衣服的時候卻讓她感覺自己沒什麼防備，於是她開口想要跟Mina討價還價說不然她自己貼吧。

        「不准。」Mina有點生氣地看了她一眼，馬上就讓子瑜閉嘴。

        貼好貼布之後Mina眉間的皺紋才漸漸鬆開，子瑜因為鬆了一口氣的關係忍不住調侃姐姐幾句：「再像這樣皺眉頭的話皺紋又會變多了。」

        「也不想想是哪個人的錯。」Mina捏住子瑜的臉頰，直到她出聲求饒之後才笑著放過她。

        Mina在子瑜身邊躺下，側著頭對上子瑜的視線，還沒等她開口子瑜就苦笑著說：「在結冰的馬路上摔倒……真的超痛的。」

        「看得出來。」Mina柔柔地撫摸子瑜的背，想到剛才子瑜吃痛的表情就讓她有些悶：「倒數第一或第二天再去溫泉吧，這幾天先冰敷著。」

        「嗯，抱歉……」

        「傻瓜。」她笑著移動身體把頭壓在子瑜肩上：「我們是來放鬆的，也不是很能玩的年紀了，像這樣慢慢的節奏我很喜歡。」

        子瑜微微勾起嘴角「嗯」了一聲，隨手拿出手機把她們安排的行程表打開。既然今天不去溫泉了，她們可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要做什麼。

        「今天去……逛教堂還有隔壁那條大道怎麼樣？」子瑜提議。

        Mina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和自己的手錶，離天黑還有一兩個小時左右，現在的確是看教堂的好時機。

        「那妳確定可以移動之後我們再出發。」不過比起逛街子瑜的傷勢比較重要。

        「現在應該是好一點了？」子瑜試著動動身子。

        「妳確定？」語氣滿是不信任，面對受傷卻想要隨便行動的妹妹她可不是個好講話的人。

        「真的嘛……」知道姐姐在懷疑自己但又無法證明自己，子瑜難得扁著嘴向Mina撒嬌。

        「確定？」

      老實說就連子瑜自己也不敢保證，但她一點也不想要浪費和姐姐一起在冰島的時光：「痛的話我會說……」

        其實早就猜到子瑜的想法，Mina也不想要太逼她留在房間裡，於是她輕輕嘆了口氣算是妥協，下床後伸出手準備扶子瑜從床上起來。

        「姐姐，我又不是摔到骨折了。」子瑜苦笑。

        「『現在如果不好好照顧之後會難受的』妳不是一直再說嗎。」

        知道自己理虧，子瑜溫順地閉上嘴，誰叫那是她最常跟姐姐們講的話呢。

        而另一邊，Mina知道自己至少可以順利讓子瑜在痛的時候乖乖說出口，畢竟那些話可是她自己說的嘛。

        抵達哈爾格林姆教堂之後，兩人在頂樓向下一覽雷克雅維克市在天色仍亮著時的風貌，特別是今天不像她們剛來那天飄著雪，晴朗的天氣讓這個雪之都閃著溫暖明亮的顏色。

        兩人輪流站在一個個小凳子上，一個勁地記錄下這個城市的美貌，拍完了之後還同時站在不大的凳子上一起討論一個個她們想要拜訪的景點，就算冷風把她們的臉凍得紅撲撲的還是難以撲滅她們漸漸興奮起來的心情，事後她們回想起來還是很難想像兩個四十幾歲的人還像孩子一樣嘰哩瓜啦地指著自己所有想去的地方，一一在眼裡留下記號。

        出了教堂，兩人漫步進正前方的大道。

        大道裡幾乎什麼都有，餐廳除了高級西餐廳之外還有傳統的冰島料理，精品和路邊小攤齊聚，而也因為時值聖誕節的關係，整條大道都充滿了歡快的聖誕色彩。

        兩人步進一家家小店，把所有新奇的東西都拿起來討論，拍了照，看到心儀的或想要給成員們的都記在手機裡打算最後一天一起買下來。

        逛累了之後她們走到一間由某間飾品店店員推薦的餐廳，閒適地喝了道地的魚湯，鹹鹹酸酸的味道讓第一次嘗到的兩人都覺得相當新奇，混在湯裡頭的薑泥也讓她們的身體暖和不少。

        但其實她們是打算一路走到底然後一直往港邊的方向過去，最終目標是想要吃到傳說中的龍蝦湯還有鯨魚肉，當然如果還有胃的話她們也想試試看大家口耳相傳的熱狗堡。

        「好冷冷冷冷冷……」

        越往港邊走，呼嘯而過的風就越顯猖狂。子瑜整個人縮成一團，幾乎都要把臉埋進胸前還是無法阻隔寒風打在臉上的刺痛感。

        「快到了，加油。」雖然嘴裡這麼說著，但Mina可沒有比子瑜好到哪裡去，圍巾把臉包得像個木乃伊一樣，儘管如此，已經冷到無法說話的子瑜絲毫沒有餘力跟Mina打趣。

        但為了要找店，子瑜時不時必須拿出手機來定位，這讓怕冷的她更加崩潰。

        最後兩人好不容易找到在寒風中佇立著的小小鐵皮屋，一鑽進去就感受到足以融化冰寒的暖氣漸漸包圍她們，她們忍不住長吁一口氣想把體內的寒氣一併帶走，店裡烤海鮮的香味也讓她們食指大動。

        兩人點了兩碗龍蝦湯、有干貝、蝦子還有白身魚的烤串，也嘗鮮地點了鯨魚肉。

        在進食的過程中，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些平凡無奇的小事，不管是海風有多冷還是為了用手機找到店的位置而被凍得麻木，越是拋出這些看似透明無色卻閃閃發亮的話語，兩人的嘴角就越是浮現顯見的微笑。

        店裡人來人往，活絡的氣氛完全不像是身處嚴冬的小店。

她們就這樣看著人群進入店裡、消失在店外，店內充斥各國的語言，讓她們有種與世隔絕之感。這期間偶有向她們搭話的人，也有靜靜坐在她們身邊的人，不近不遠的距離令兩人感到自在，就像在雪地裡的小屋燃起小火盆一樣。

兩人步出店外時風已不像剛才那麼大，但天空也漸漸蒙上夜色，港邊沒什麼特別亮的路燈，於是兩人勾著手緩緩走上人行道。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兩人拿出手套準備戴上，誰知道忽然一陣強風吹過，讓Mina一個踉蹌的同時兩隻手套就這樣硬生生掉進腳邊的水窪。

儘管子瑜匆匆忙忙地馬上幫Mina撿起手套的同時告知了一件悲慘的事實：「手套濕了……」

Mina覺得自己的心匡噹一聲掉到谷底，想到只能靠著大衣口袋禦寒就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姐姐，把手伸出來。」誰知道子瑜馬上就把其中一隻手套交出來，乖乖幫Mina的左手戴上，而她自己戴上右手的手套甚至還把Mina濕掉的手套塞到她右邊的口袋。

「妳這樣手會冷…！」看到子瑜把右手塞進右邊口袋，Mina出聲阻止。

但子瑜只是搖搖頭，伸出左手說：「姐姐右手給我。」

不等Mina反應，子瑜一碰到Mina的手就讓兩人的十指緊緊扣著，二話不說塞進她左邊的口袋裡。

由於怕冷的關係，子瑜的厚大衣都會特別找口袋也有鋪毛的款式，而這件也是她去氣候極冷的國家旅行時一定會帶上的外衣。

裡頭除了毛茸茸的毛襯之外還塞了暖暖包，讓口袋裡的溫度增加不少。

「這樣牽著比較不會冷。」子瑜在口袋裡搖搖兩人牽繫著的手，因為圍巾包著而只露出兩隻靈動的眼睛讓Mina看得出神，儘管經歷了許多許多事、儘管歲月已在她的眼角留下幾道痕跡，但妹妹的眼裡仍閃著某種純粹的光亮，那份光芒常常讓她自心底湧現一股暖意，讓她希望這孩子能夠長長久久地保有這份光芒。

「姐姐？」見Mina看著她不說話，子瑜困惑地拉拉她在口袋裡的手。

「啊、沒事沒事。」搖搖頭，Mina笑著握緊子瑜的手：「我們快走吧。」

「嗯，先回小木屋休息一下吧，我有多帶一副手套。」子瑜笑道。

        果然，妹妹這種貼心的地方也令人欣慰呢，Mina在心裡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