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與吸血鬼 終章】MiTzu - 魔女與吸血鬼 (上)

魔女與吸血鬼系列的最終話，分成上中下。

        「由我來主持婚禮嗎？」

        魔女特地起了個大早打算煉製藥物時就聽見一陣規律的敲門聲，除了需要急救的傷患之外很少有人會在這個時間來拜訪，她匆匆抓起自己的披肩去應門。

        出現在門前的是她曾經救過的少年，如今已長成比當時精實許多的男子了，當年孱弱的模樣已不復見。

        「是的，該怎麼說呢……我的命當時是由魔女大人您救回來的，我希望您也能成為我們婚禮的主婚人。」清秀的男子露出害羞的表情朝魔女深深一鞠躬，未婚妻牽著男子的手，同樣躬身面對魔女。

        「別這樣別這樣。」慌慌張張地讓兩人不要多禮，魔女有些難為情地接著說：「我這邊當然沒問題了，畢竟…我也算是擔任過不少次主婚人了。」

        「太好了，謝謝您！」兩人情緒之激動又對魔女行了好幾次大禮，要不是魔女婉轉地告訴他們自己還在熬製藥草恐怕對方一時半會是不會放過她的。

        「姐姐要主婚嗎？」

才剛轉身進門，用魔力輕輕把門帶上的吸血鬼眨著鮮紅的雙眼朝她露出微笑。

        「嗯，是史密斯家的孩子。時間過得真快，當初明明還是個小孩，現在已經到了要成家的年紀了。」Mina接過子瑜手中的小罐子，湊近鼻子確認氣味是否跟她想像的一樣。

        「看起來很幸福呢。」子瑜朝門的方向多看了一眼，剛才兩人因為請求而緊張、因為結果而歡喜的表情都讓她一一記在腦海裡，那種喜上眉梢的模樣令人心情愉悅。

        她收起小罐子，並沒有使用魔力，反而小心翼翼地把罐子放進Mina的櫥櫃裡。

        面對Mina重視的東西，子瑜從來都是親力親為。

        「畢竟是值得開心的事呀。」就連Mina也忍不住露出柔和的微笑。

        儘管有著魔女這一層讓人忌憚的身分，但這個鎮上的人不知是天性樂觀還是太過善良，對於她是魔女這件事幾乎沒什麼太大的反彈。她曾聽聞有不少魔女或巫師就算為了躲避人群而隱居也會有不少鄰鎮的人來找碴，惡言相向、破壞住處等案例比比皆是，像她這種還擔任過主婚人的例子甚是少見。

        「不過……上次當主婚人已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呢……」嘴裡喃喃叨念著，Mina步向臥室一邊思索著「上次」究竟是多少年前，畢竟她有點擔心自己到底有沒有合適的衣服能夠出席婚禮。

        很快就猜中了Mina的心事，子瑜跟在她後頭晚一步進了臥室。

        見她拉開衣櫃打算從一片黑壓壓的衣物中找出些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子瑜也出手幫忙。

        平時穿慣了黑衣，只有作為主婚人時Mina才會特別穿上深紫色的禮服，幾百年來都是如此，就算壞了也會訂製一模一樣的新衣。

        但當她們把那件看起來塵封許久的禮服從衣櫃裡拖出來時，且不說她的顏色已經黯淡到看不出是黑色還是紫色，就連裙襬也有破損的跡象，光看就知道這件衣服有多久沒被穿過了。

        兩人尷尬對望，眼下勢必是要去服飾店一趟讓老闆重新做一件新禮服了。

        決定完行程之後子瑜和Mina一起肩併著肩朝圖塔鎮的方向走去。

子瑜披上Mina為她特製得以遮擋陽光的披風，她把自己罩得嚴嚴實實的，對比Mina只是把擋風用的披肩搭在身上讓人覺得有些季節差。       

        一路上不乏有鎮民向兩人搭話，畢竟是救過他們無數人性命的魔女大人，而且本人又不太常外出到鎮上，所以一逮到魔女大人造訪的機會，鮮蔬水果、精煉的工具飾品全都被塞到兩人手上，就連孩子也會湊上一腳塞個木頭做的小馬在兩人的禮物堆裡。

        「子瑜大人今天也來幫忙魔女大人提東西嗎？」

離她們最近的蔬菜店大嬸對她們笑得爽朗，手裡還不忘多丟幾個番茄到禮物山上。自從她被撿回來後每次的外出採購Mina總會帶上她，美其名是說知道她力氣大又是個不會感覺到累的死物，用來負重是最好的選擇，但在這個人身邊待的久了之後，子瑜知道，她只是想要有人陪著她而已。

所以儘管Mina不說，猜到她心思的子瑜總是陪著她到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而且光是看到Mina每每進鎮都被這樣歡迎就讓子瑜感到一股溫暖，她在心裡感謝著有這麼樣一個地方坦率地擁抱她們。

她知道吸血鬼不是個多被待見的種族，最初像這樣隱於人類之中也讓她感到提心吊膽，更何況她總是在大白天裡死死守著自己的兜帽，這麼奇怪的人肯定會被說上幾句閒話吧。

但事實卻是，因為是魔女大人帶來的人，所以他們輕易地就接納了子瑜的存在。

不問她的出身、過去，不問她的種族（或許只是把她當成另一位魔女吧），只要知道是魔女大人身邊的人，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

「來，這個給子瑜大人嚐嚐看，不要跟魔女大人說哦。」大嬸遞給她一顆紅得發亮的蘋果，像個孩子似地偷笑著。

因為「魔女大人」這樣的稱呼，鎮民們也愛屋及烏地這樣喊她，一開始還覺得彆扭，但久了也習慣了。

雖然沒有味覺，但為了不讓其他人發現自己不同於人類的身體，子瑜還是煞有介事地啃起蘋果，眼神穩妥地落在離自己有些距離的魔女身上。

「唉唷，子瑜大人今天也陪魔女大人一道來啦，我才在想怎麼街上那麼熱鬧呢。」拄著拐杖的老爺爺從路邊經過，左右張望了一下選擇人群較少的子瑜這側靠過來。

「羅伯特爺爺，您好啊。」

迅速解決了手中的蘋果，子瑜點點頭像大嬸道謝。

「今天來買東西嗎？」老爺爺坐在蔬菜店前的小矮凳上，顫巍巍地轉頭看她。

「陪姐姐來訂做衣服。」子瑜微微傾身讓自己更靠近爺爺一點，就怕自己的話無法好好傳進他耳裡。

「呼呼呼～想當年我還老跟著父母一起嚷嚷著『魔女大人還有子瑜大人來鎮上了』，過了這麼多年兩位依舊沒變呢。」爺爺的嘴角牽起一抹大大的微笑，臉上的皺紋堆起，看起來既和藹又可愛。

「反倒是我又老了些。」爺爺忍不住嘟囔著抱怨，還摸摸自己下巴上隱形的鬍子。

「哎呀羅伯特爺爺，你還老當益壯啦。」

大嬸用力拍了爺爺一下，爺爺疼得驚呼馬上就不敢再多抱怨，深怕再抱怨又是一掌。

「不過……」爺爺輕咳了幾聲，往右挪了挪打算避開大嬸的攻擊範圍：「我聽我爺爺說，魔女大人以前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就連在鎮上也很少跟人搭話，不過這也是我爺爺聽他爺爺說的。」

「以前的姐姐嗎？」甚少有機會聽人提起Mina的過去，子瑜馬上好奇地反問。

「我也有聽說呢，以前魔女大人除非必要很少來鎮上，鎮民們去找她的次數搞不好是她來鎮上次數的十幾倍呢。」大嬸連忙答腔。

「所以啊，當時人們雖然很感謝魔女大人的救命之恩，但始終不敢跟魔女大人搭話呢。」

「但是啊……」

這次大嬸沒有一掌拍在爺爺背上，那一掌反而落在子瑜身上，清脆響亮：「自從子瑜大人來了之後，魔女大人更常笑了。」

「我、我嗎？」雖然那一掌對子瑜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但她還是被推得有些踉蹌。

「是啊，那孩子光是在子瑜大人身邊就會露出很幸福的表情呢。」明明在歲數上怎麼樣也無法超越Mina和子瑜，但羅伯特爺爺偶爾總會露出老人對孩子特有的口氣稱呼她們為「孩子」。

子瑜順著大嬸跟爺爺的視線往Mina的方向看去，儘管笨拙、儘管會不知所措，但不管對待誰都既溫柔又細心，舉手投足就像暖陽一樣好好地照耀著這個小鎮，是一直以來守護著小鎮的魔女大人。

「謝謝您來到她的身邊，子瑜大人。」

子瑜微微欠身表示感激，在兜帽下笑得燦爛，把這些話語珍惜地收進心裡。

「啊，妳去哪裡了？」剛踏進裁縫店子瑜就聽見Mina的聲音。

剛剛她與鎮民們聊到一半看見Mina朝裁縫店走去於是匆匆結束了話題跟上，一進店裡就看見Mina把她們今天早上找到的那件禮服交給裁縫師。

「剛剛跟大嬸們在聊天。」子瑜避開了陽光會照到的地方，小心地把兜帽放下，烏黑的長髮和白皙溫潤的皮膚襯著她帶點英氣的姣好容顏，讓裁縫師微微屏息，然後才輕咳一聲拍拍自己微紅的臉頰叫自己打起精神。

她不是第一次見到子瑜的模樣，但誰叫她們並不像買雜貨一樣時常光顧裁縫店，她每每都要適應一下子瑜掀開兜帽的瞬間。

「嗯……因為要重作的關係，還是量一下尺寸比較保險。」店裡的裁縫師拿出皮尺催促著Mina到後頭去，儘管她有自信魔女大人一定保養得宜，但上一次測量可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呀。

子瑜耐心地在店裡瀏覽些衣服首飾，想著哪些衣服適合Mina、哪些首飾她會喜歡，畢竟Mina是不會花錢在這些東西上面的，所以對子瑜來說想像一下也不算件壞事。

「好了。」才剛聽見規律的腳步聲從內側傳來，她就感覺到有人勾上她的手臂。

一轉身，熟悉的身影就落在她身邊，她柔聲笑問：「選了什麼顏色？」

Mina抬眼看了她一下，她漆黑的眸子對上子瑜隱藏呈深褐色的雙眼，嘴角微微勾起。

「魔女大人難得換了個顏色呢。」

大概是聽見兩人的對話，裁縫師笑著大聲回應。

「換成什麼了？」

「酒紅色。」裁縫師拿出比對的布料，的確是個端莊大方的顏色：「以前總是選深紫色或黑色的，這次破天荒地選了酒紅色嚇了我一跳呢。」

「原本……」兩人站在展示品前，離裁縫師還有一小段距離，Mina看著裁縫師手上嶄新的布料輕輕開口，那舒服的嗓音令子瑜迷醉：「原本想要選妳眼睛的顏色的，但太亮眼了，所以才選了酒紅色。」淡淡的緋紅從她臉頰上暈開，她不自覺把子瑜的手攬得緊了一點，似乎想要掩飾這番話所帶來的羞赧。

子瑜一愣，胸中一股熱意像甜蜜的果實一樣破開，在體內蔓延。

她微微皺眉，遲疑了一下趁著裁縫師轉身之際在Mina的額上落下一個深吻。

過去，她從來沒有在家中以外的地方對Mina做任何親密的舉動，牽手已是她們在外的最大限度了。

而今，那因為克制不住而變回鮮紅色的雙眼和子瑜在她額上的一吻都再再顯示了眼前這個人對自己的渴望。

儘管子瑜的眼睛又再次偽裝成深棕色，但那一瞬間的紅是騙不了人的。Mina感覺到自己心跳得又快又重，若不是裁縫師開始向她們兩人搭話，Mina覺得自己肯定會腦袋空白好一陣子。